下车进了大门,邓括要往蒸露园去,小厮见山坐在廊下靠着廊柱打盹,一见他来了放下双腿,揉了揉眼睛迎上去,“七爷你可算回来了,你去哪儿,怎么不带着我呀?我晚饭都没吃一直在等你!”
邓括摇头,“谁让你等了?”说着将一提点心丢给他,是孟柿在看金鱼的时候他买的枣泥饼,又朝孟续成和孟柿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月色如水,那两人都穿着浅色衣裳向他行礼,有一种飘逸之感,小姨娘忽然有点良心的嫩生生道:“多谢七爷!”
嗯,这还差不多,邓括转身走了,见山一边拆麻饼纸一边跟着嘟哝:“这个姨娘可不简单,二爷很是宠爱啊,收了没两天居然就带出去玩了”
话音刚落麻饼盒子就被夺了回去,“别动,谁说给你的?”
……
这头,两人离着青茂居还有几米,香草已经匆匆跑过来,“二爷,太太在里面,已经等了你好久了!赶紧想好了怎么说”
孟柿脚下一顿,鱼盆的水洒了出来,香草忙接了过去。
孟续成转头对她说:“莫怕,我在,太太不要紧的”
谁说不要紧的?
郗氏紧闭着唇双手放在椅子扶手上,像老祖宗画像一般坐在屋里,身旁站着几个贴身伺候的人像背光一般,冬娘一见他们来了,忙上前道:“二爷可回来了,晚饭吃了不曾?外面热不热,赶紧去擦把脸吧”
郗氏哼了一声,孟续成回过来请安。
郗氏看看他,再看看一旁的孟柿,说,“我可是小看你了,怎么这一段关得腿痒了?这小院小屋还放不下你呢!过来没几天就敢撺掇着爷们带你出去闲逛!你知道他明儿要去哪儿?他要去金陵赶考!”
“跪下!”
孟柿迟疑一下,正打算撩裙摆,一旁的孟续成捞了她一把,将她拎直了。
“母亲您弄错了,并不曾闲逛!而是……”他想着汤家的事可能不方便说,孟柿已经清晰开口了。
“就是因为二爷明儿便要启程去金陵,便去了玄妙观的文昌殿为他祈福”
郗氏一愣!
她这个人平日里不太祭祀神明,小时候看到开赴沙场前的将士们拜关公爷,每个人都拜,还不是有断了头再没回来的……
孟续成县试的时候她也没有刻意祝祷,事后孟燕集说起,他曾特地去了文昌阁为儿子上过香的,当时也未曾往心里去,这次自然也忘得干干净净!
说起来也该去的,据说不常拜的反而灵验,可怎么也轮不着一个姨娘去?
“你倒是机巧,谁教你的这么会投其所好?怕是跟你那舅母学的吧!文昌殿那种地方又岂是你这样身份的人能进的?可别辱没了文风清正!”
孟续成打断她,“不是她提的,是七爷想起来要去,说今儿日子也好,时辰也是特地选的,她不过跟着去伺候”
哦?郗氏疑惑道:“邓括什么时候信上这个了?他眼里何尝有过鬼神忌讳的?他不是就爱嚷着天南地北想去便去,谁都别想扯后腿?要在峡谷飞瀑照着自己的影儿,怎么看怎么美的?”
孟柿听得噗嗤一笑,她不知道,郗氏也不算冤枉邓括,邓括年轻时狂的不行,常常写些豪放不羁的诗句,什么心在天山,呼酒上高台,壮岁旌旗,揽苍江对起,天涯无倦,笑掷青衫之类……
“你笑什么?”郗氏怒问。
孟续成干脆也跟着笑了,“确实好笑,却不是母亲说的这般,他如今年纪也大些了,再不说那么带锋芒的话了,就算他自己听了那些也是要笑的”
郗氏哼了一声,还想骂人,但看这两个孩子齐齐站在眼前实在是漂亮,且二人这一笑,气氛有些松动,再骂似乎就泄了气了,便说:“你功课全准备好了?明日便要启程,包袱都收拾好了吗?别到了金陵要什么没有。”
说着又转向孟柿嫌弃道:“你若没白长了手脚,爷们的行囊也该收拾像样!”
“她已经收好了!”
孟续成面不改色,之前是香草弄的,后来芦花婆又添了好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