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涩是真的喝多了,喝多之后他兴致似乎还很好,被南浔扶着离开的时候还频频回头,吆喝着下次再约。
下次?
众人心知肚明,怕是这个“下次”便也只是遥遥无期,毕竟,这位祖宗这般好兴致,的确是千载难逢。
也算是抓住了机会,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善意的戏谑此起彼伏,大家都知道这位金尊玉贵的爷能如此“与民同乐”实属不易,也就不期待什么“下次”了。
唯有老王爷,突然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搭着南浔有些走不稳却还嚷嚷着的格外接地气的瑞王爷,又回头看了眼对此若无其事的小儿子总觉得有那么不大对劲。
据他所知,这两位虽说就是个酒肉朋友,但多少也有几分兄弟情的这般任由对方被灌地烂醉如泥还不搭把手的样子,怎么看都有些
不忍看。
他回头对身后下人吩咐道,“你去看看小姐在不,在的话让她送些醒酒汤给瑞王爷去。”
“是。”
那小厮应了,很快也回来了,面色如常地站在那,显然,这件事并无任何异常。老王爷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总觉得这件事有些怪异,越是一切如常,越是怪异。
毕竟,在他看来,自己那位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孙女儿,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主,今日的她,太乖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秦忆清一路进了院子,顺着奇怪的香味一路到了屋子门口,微微蹙眉,这香着实浓郁地有些渗人了。
他不知这香源自哪里,具体如何操作,只听说是一种秘法,轻则丧失记忆,重则受控于人,再重,还可致幻。
听了就觉得什么好东西。
他站在门口,微微叹了口气,像是想要将胸腹之间仅剩的那一丝不忍缓缓吐出般,是的,不忍,终究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说到底,和这城中许多少女并无不同,唯一的不同,便是更木讷一些,呆傻一些罢了。
不过是牵扯上了“秦涩”二字,便无端成了这盘名为夺嫡之争的棋局上最无辜的那颗棋子
他缓缓低了头,敛去仅剩的、一丁半点的不忍的情绪,再一次缓缓抬头的时候,眼中已然情绪全消,缓慢却坚定地推开了门
门内,少女言笑晏晏,“秦忆清,你回来啦。快来尝尝晗月姐姐的糕点,很是好吃。”
浓郁到古怪的香味里,少女笑容天真又烂漫,大大的瞳仁里,是自己因着吃惊有些无所适从的表情,又呆又傻,乍然见到这般模样的自己,秦忆清也是吓了一跳,尴尬地咳了咳,才猛地清醒过来,豁然转身看向床边翻着书页已然卸了脸上伪装的女子,厉声呵斥,“你放了多少香?!”
偏头看来的女子,容貌自是上乘,可令人惊艳的却是那周身气质贵气非常,似无边水域里芙蓉花的摇曳、似高山之巅雪莲花的绽放,秋水般的眸子不经意瞥来,顾盼生辉。
似魅、又仙。
端庄,又慈悲。偏生缓缓勾起的笑意,多了几分残忍的味道,她道,“如此,不好么?他倾心之人,满心满眼的,皆是你,醒来第一眼找的,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