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楼接风后,英儿和冯渊便在柳湘莲的家里住了下来。 柳湘莲回了京,继续和落魄勋贵子弟游玩,到处串戏,不久就结识了忠顺王的禁脔,旦角蒋玉函,弄得冯渊对唱戏也有些意动之意。在忠心老仆的劝说下,冯渊才放弃了一起上场串戏的念头,但却迷上了捧戏子,与蒋玉函也有了些交情,冯姓老仆见他对英儿日渐淡了下来,怕他走上断袖的老路,开始求柳湘莲给自家主子说门亲事。 柳湘莲知道冯渊看上英儿多是因为那张脸,英儿既然不愿,柳湘莲对她的痴性也有了些了解,现下也不想勉强,想起近期胡情到处在给胡怡找人家,胡怡看上冯紫英也多是因为皮相,在结识冯紫英之前,胡怡对自己也有过一阵迷恋,这冯渊虽之前是个断袖,长相上却是不错,且跟胡怡年纪相当,趣味一致,上回得意楼相见,两人均有意中人,没有对上眼,想到这里,柳湘莲起了撮合之意。 “冯贤弟,今日蒋贤弟去了忠顺王府,戏是听不成了,冯贤弟可愿随为兄出门一趟?”过了几日,柳湘莲拉了冯渊出门。 “柳兄有事尽管吩咐,弟无有不从。另外,老管家近日新宅子收拾的差不多了,我们也叨扰了多日,正要跟柳兄请辞呢。”冯渊最近在京城的花花世界中,颇有如鱼得水之意,觉得往日在金陵一地,眼界着实狭窄了些,对纳英儿为妾的事也不再执着,开始想着成家立业了,只自家外来乡绅,毫无根基,还是通过柳湘莲这边的路子,在南城买了个三进的宅子,算是安了家。 “也是近日听冯贤弟的老管家说起贤弟有了娶妻之意,贤弟的家底还算丰厚,只京城之地,都讲究个知根知底,冯贤弟想要娶妻,可在意女方年纪家势?”柳湘莲见冯渊有了成家之意,愿意说起新宅,索性问起了冯渊的打算。 “不怕柳兄笑话,在下上无父母叔伯,下午兄弟子侄,孑然一身,娶妻只要好生养,身体康健,温柔貌美,年纪家势都不讲究,愚弟也知自家事,必不敢妄想高攀大家姑娘的。柳兄不必未老管家的请托为难。”冯渊对自家定位明确,并不强求家势。 “既如此,为兄也不多客套了。为兄有一江湖女侠的妹子,家底不厚,勉强能凑二三十抬嫁妆,与冯兄一样无父无母,只有一妹,已定了亲事,年纪与冯兄同年,前几年抛头露面的,亲事也耽搁下了,长的倒是还算温柔貌美,上会得意楼见了一面,想冯贤弟也未留意。今日本打算先带贤弟去悄悄让妹子看了,若是满意,再谈其他,若是看不上,为兄就当和带兄弟喝了个酒。现贤弟如此爽快,为兄也不想瞒你,去与不去,贤弟给个痛快话。”柳湘莲为人,对自己人却是有些做不出瞒人之事。 “兄长如此坦诚待冯渊,愚弟如何不知好歹,兄长请前方带路吧。”冯渊也不排斥,毕竟自家也不强求家势,女侠想必身体康健,好生养,长相不是太差,冯渊便不打算弗了柳湘莲的面子,反正娶妻只为传宗接代,若是不谐,还可纳美妾。 这回私下相看,柳湘莲带着冯渊来了一家巷子里的小馆子,早有倪二在此等候,见柳湘莲带了人来,上下打量了书生状的冯渊,心里给了个小白脸的评价,心想大姨姐爱皮相,想必这回能有戏,打了帘子要到后头去通知胡氏姐妹偷偷过来相看,不想却被柳湘莲叫住了“倪二,你也不必打马虎眼了,冯贤弟不是那扭捏人,咱们江湖儿女,没那么多讲究,让胡大妹子和胡二妹子一起出来见见吧,店家,老规矩,上肉,再给我兄弟上几个下酒小菜。” “好嘞,柳大爷和各位客官稍候i,立马就来。”掌柜的兼跑堂就到后头厨下吩咐准备去了。 这边倪二见柳湘莲吩咐了,他原就不在意啥规矩,便后头去叫了胡氏姐妹出来见人。胡氏姐妹行走江湖,于这上头也不讲,只胡怡心里还是想着冯紫英,不大愿意,这回是听妹妹讲,说的人家家资丰厚,人长的俊俏,也是姓冯,怀着微妙的心情,胡怡才答应了偷偷相看,现在听倪二讲要当面锣对面鼓了,就有些不大情愿,只胡情和倪二这对,早就急的不行,岂容她临阵退缩,好说歹说,终于是出来了前面。 胡怡一见冯渊打扮富贵,人长的虽不如冯紫英好看,却也是白静俊美,很是符合她是审美,这回听说对方不介意胡家无根底,也不介意她们行走江湖的身份,胡怡前几回说亲受挫的心,渐渐回转了过来,心里已有五六分情愿了,待得酒桌上见冯渊谈吐也算文雅,毫无看不起自己姐妹的意思,又殷勤伺候酒菜,那五六分愿意,就有七八分了。 待此次相看结束,胡怡就在妹妹的询问下点了头,毕竟也是不能再耽搁妹妹了,况冯紫英毫无纳自己之意,这两年胡怡看的也清楚,这回能做正妻,胡怡心里也是愿意的了。只自己偷偷大哭了一场,见了冯家送来丰厚的聘礼,心里剩余的那点不情愿也消失了。 熙鸾这里听说胡怡终于要嫁人,也颇有松了口气之感,这胡怡于熙鸾也是赖□□上脚面,不咬人她恶心人呀,与冯渊凑了一对,倒也般配,英儿那痴性,认准一件事就不回头的劲头,真嫁了冯渊,再有个反复,怕是日子好过不了,原著里薛蟠娶妻后,那香菱的日子,可不是水深火热吗。 想起薛蟠,熙鸾不得不感叹,没有打死冯渊,没了香菱,却在金陵仍是打死了什么班主,抢了个小女戏回家,而听说仍是贾雨村给糊涂了结了案子,薛家仍要上京避祸来,嘴里说的,自然还是送宝钗小选来了。 这会儿刚入二月份,已快到京,只三叔王子腾仍然走了原著的老路,奉旨出京巡边去了,这回有史氏和王俟这正经娘家在,三姑太太早已给史氏写了信来,说要回娘家一段日子,也是要请王俟这表兄,兄代舅职,好好教导下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 宝钗这回参选的是内务府为各位公主们选的伴读,说是伴读,其实却是连当年贾元春的女官品级都没有,却是真的当宫女去了,要跟着公主们念书,太贫寒人家出来的宫女,如何能懂得琴棋书画,只好趁此次小选,放出风声,为公主们选伴读,自然还是有很多小官和商人之家趋之若鹜的,像宝钗这样来参选的皇商之女,并不稀奇。 二月中,薛家一行人终是入了京,自然先回了王家,牛氏早已打点好院子,在史氏住的第三进院子的东边偏院,另开了小门,出门就是王家世仆们住的巷子,很是方便,三姑太太薛王氏很是满意,带着儿女安心住了下来,王家少不得摆宴接风,除了远嫁的大姑太太,将二姑太太、熙鸾煕凤,和西府的冯氏,孙氏,王仁,出嫁的熙和,煕羽煕芸,都请了过来。 “哎呀,这就是鸾儿大侄女吧?还是当年大哥大嫂在金陵守孝的时候见过,出落的这样好了”薛姑妈见人笑的满面春风,声音柔软,比之二姑太太更看起来可亲些。 “三姑母,多年不见,姑母一向可好?”熙鸾顺着三姑太太的手坐在她旁边,“这位是宝钗妹妹吧?生的有福气的样子,又这样守规矩,姑母教的好。” “多谢鸾表姐了,早就听妈妈讲了鸾表姐,今日一见,果然比妈妈说的还要端庄大气。今日怎没见两位小外甥,我还准备了见面礼呢。”十一岁的宝钗,长的面如满月,已有了些少女的身段,讲话是和三姑太太一脉相承的绵软好听。 “多谢宝妹妹了,那两个小的今日被祖母带着去缮国公府见老夫人去了,因早就订好的,不知姑母这两日到,否则必是要等着见姑婆和舅姨的,改日带了来给三姑母请安。”熙鸾解释了原因,倒不是推辞,今日缮国公府老夫人八十大寿,石氏必是要去的,原就定了要带两个孙子给老人家见见,沾沾老寿星的福气。若不是给薛王氏这个姑母接风,今日熙鸾也是要去的,只王家和缮国公府上虽来往不频繁,按平日,大寿宴也必是要去的,奈何接自家姑太太也是贵客,石家那里只好礼到人不到了。 贾家那头据说两位老夫人从年轻时就不大对付,到老了,也就是只剩礼到了,贾家人是不会去的,贾家门楣降得厉害,原来四王八公的人家,还愿意和贾家来往频繁的,已是不多,又贾家人有些微妙的自尊感,从老太太到大太太二太太,甚至熙凤,出门应酬的都不多。熙凤是小辈挨不上,邢氏是填房不愿出门被瞧不起,贾王氏是五品小官的妻子,品级不够,和勋贵人家往来总是失了底气,贾史氏老了,也不耐烦应酬,一心一意在家里当起了老封君,贾家的确是显现了日薄西山之相,若不是贾元春后来封妃,老太太一去,贾家怕是就这么默默的没落下去了。 “不急不急,总能见着的,都是亲戚,改日我也要登门拜访你们太太的。”薛家现住在王家了,有了熙鸾的关系在,和薛家也算是正经亲戚家了。 “自是欢迎的,待过几日姑母安顿好了,我们家设宴再请姑母。”熙鸾说的也不是客气话,三月十四是石氏四十岁整生日,自是要大办的。 到了寿宴当日,三姑太太果然同王俟牛氏一同来了,还带了一双儿女,这几日薛蟠在王家被表哥拷问学问,正不自在,想着是不是像前两日和宝玉商量好的,去贾家家学念书,免得被表哥抓着问功课,现在家里忙乱,待妹妹下月小选结果出来再说。 薛家在内务府有些老关系,奈何去走关系的皇商有些多,薛王氏这两天除了请娘家三嫂打点之外,还广撒网的往二姐贾家,还有这出了皇子的侄女所嫁的冯家送了重礼。 待到小选当日,宝钗果然顺利入选,没有了在贾家住的日子,薛王氏于姐姐贾王氏那里,也不是过于热情,贾王氏虽眼热妹妹家的钱财,却知道有娘家和薛蟠在,宝钗的嫁妆虽多,却也不稀奇,自己看不上的黛玉,怕是比她还多。这一世因为煕凤和贾琏的私心,贾王氏并不知元春在宫里正是承宠的关键时刻,是以并未拦着从中作梗。 宝钗小选后直接留在了宫里,又过了一段时日,熙鸾从冯紫英处得知宝钗凭着过人的美貌和财力,被分到了皇后娘娘所出的大公主那里,做了大公主的伴读,果然是有着青云之志的宝钗,这么快就到了最得圣人欢心的嫡长公主身边。 熙鸾听闻也松了口气,方确信宝钗之前所言为真,并不是冲着圣人后宫去的,否则以宝钗的姿色才情,说不得也是玉莹的劲敌,虽玉莹因冯紫英的关系,失宠也不怕,圣人不会亏待,但到底,熙鸾还是希望玉莹能多过几年得宠的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