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鸾回了家,心里不得劲儿了一阵子,才终于想起自己忽略了什么,巧姐的名字被自己用贾萱代替,不知道会不会对刘姥姥一家的命运产生影响,有些担心,低头思索的时候突然看到了桌上的葡萄,是了,昨日庄子上孝敬上来的,熙鸾也没在意,看到它才想起自己不是无能为力的闺阁小姐了,想要让刘姥姥这样的人日子好过,是件并不困难的事,真是一叶障目了,最近红楼故事要开启了,自己满脑子都是当年看到的红楼情节,却忘记了现在不一样了,为何自己还要执着于原著呢,这是自己的人生,不是书里的情节了。 豁然开朗的熙鸾,借着看望生产的娘家大嫂和小侄女的名义,回了娘家。 “若说当年联了宗的,我倒是记得那么一家,后来他们家落魄了,怕咱们眼里没人,就不怎么上门了,后来老太爷过世,就更没什么来往了,鸾儿怎么想起他家了?” “也是前个听奶娘讲古,偶尔想起的,娘知道他们家住哪里吗?” “恍惚听说还在大兴,只这么些年了,有二十年没见了吧?也不知现在流落到哪里去了,咱们族人里总有些守不住家业的,天南海北的,失去联络是常事儿,世家里就是这样,起起落落,只本家还在,就丢不了根。” “娘说的是,还是娘看到通透,哥哥家的小侄女长的像哥哥呢,怕是长大以后更好看了。”熙鸾是前去看望了坐双月子的牛氏,小姑娘已起了名王沁,沁儿也是王家的嫡长女,孙氏也有了身孕,差不多今年腊月生,也不知是儿是女。 “嗯,像你那死鬼爹。你不用不敢提,人都没了这么些年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以后沁儿可得好好教导,你大哥没什么建树还好,若是以后升了上去,沁儿的长相,免不得进宫的命,怕是捂不住的。”史氏想的长远,也是对自己儿子有自信,其实熙鸾倒是不担心,如无意外,王伺多在农事的才具,怕是做不到三品。只世事难料,这都是说不准的事。 “娘想的太远了,大哥大嫂得了沁儿,宝贝的不行,娘现在可别说这个泼冷水。” “娘也就跟你念叨念叨,心里有数,这几年你大嫂跟我为这生子的事没少打饥荒,这话说了,他还以为我不满她生女儿,无事生非呢,唉,人老了,难得糊涂吧。” “娘一片苦心,大嫂早晚会了解的。”熙鸾安慰母亲,只是对大嫂和母亲这状态也不抱什么期望,互相客气,也是种相处方式。 “但愿吧。” 从娘家回去,熙鸾便让奶兄去大兴寻访王成一家,最后在一个叫刘家庄的村子寻到了,道是王成举家搬至刘家村,务农为生,现已病故,其独子王狗儿在刘家村仍然务农,娶了同村刘姓的寡妇之女,生了一儿一女,如今岳母刘寡妇也跟他们住在一起。 “王狗儿为人如何?”熙鸾叫了回来的奶兄问话,不好单独,便让奶娘孙氏和春华在屋里伺候。 “周围的邻居道为人灵活,也孝顺,就是手面上有些大,来点外财也把不住,现在日子过的不大好。”看来王狗儿家里过得很不好,若不然,奶兄就不会说了。 “嗯,咱们大兴不是有庄子吗?离这个刘家村远么?”熙鸾想了想大兴好像有个庄子。 “奶奶的陪嫁庄子倒是有一个不远的,现在管事的,姓尤,家里头的就是奶奶原来幼时的二等丫头韵儿。”奶兄现在管着熙鸾外头的一些事,这个自然是熟悉。 “尤管事呀,嗯,我记得他,家里的二等丫头出去倒是没注意,也是我那时候年纪小,心思不在这上头。那你跟尤管事透个风,就说我说的,让他在庄子上找点事给王狗儿。”熙鸾也没太在意,只是希望刘姥姥家的日子能好过些。 “奶奶……这恐怕不妥。”奶兄秦桂抬头看了自己一眼,说道。 “行了,这个孩子,别跟奶奶打马虎眼,若不然,我也饶不了你!”一旁的孙奶娘见儿子犹豫,便出口训斥了一句。 “奶兄有话直说,我自是信得过奶兄的。”熙鸾倒是不怀疑奶兄的用意。 “是,娘,我这就说了,王狗儿将当年是跟咱们主家联了宗的,按理也是主子,儿子也是怕奶奶怪罪。奶奶不怪罪,咱就说了,王狗儿此人,颇有些油滑,不大适合在庄子上,恐要惹事,奶奶若是信得过小的,不妨在陪嫁铺子里,给他找个事做做,怕是更能胜任。” “奶兄说的也是,我陪嫁铺子里有个卖海外泊来物件的铺子,你跟管事的打声招呼,看给王狗儿安排个卖货之类的活计吧。若是做的还成,过半年给他提个小管事之类的。”熙鸾主要还是想照顾下刘姥姥家的生活。 “是,小的这就去办,王狗儿那里,要让他知道是姑奶奶帮了他吗?” “不必了,就说是冯家的铺子招伙计,从侧面让他知道消息,待遇说的好一点,他若不动心,就算了,若动心就招进来。另外,等王狗儿进了城上工,给他妻子在成衣铺子找点活计。”熙鸾怕因为自己的插手,让他们夫妻分居起来,出了什么事情,就是自己的罪过了。 “是,奶奶思虑周全,小的去办。” “奶奶为何要帮这王狗儿一家,虽说联了宗,也是二十多年没上门了,还不让他们知道。”春华很是不解,旁边的孙奶娘倒是没有提出质疑。 “春华,有时候做事,也不是只看有没有好处,有没有必要吗,就算是缘分吧,也可以说是我信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吧。谁知道以后是不是用得上谁呢,临时抱佛脚可不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该行的事。”熙鸾说完,春华仍有些疑惑,不过也没有再问,孙奶娘确是若有所思。 几日之后,刘家村,王狗儿家。 “板儿娘,岳母,我回来了。!”王狗儿穿着一身一心不旧的长衫进了门。 “好女婿,如何?掌柜的用你了吗?”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迎了上来,身后的年轻女子递了一碗水给丈夫。王狗儿急急地喝了水,刚咽下喉咙,便道,“成了!掌柜的人很和蔼,答应我一月一两银子的月钱,若是卖的好,还有红包。” “哎呀,真是大好事!这几年家计艰难,虽是赋税不重,咱们这里瓜果确是不值钱,能月月有入息,女婿真是出息了!什么时候开始上工?”刘姥姥笑开了花,一口牙已参差不齐。 “掌柜的让回家准备准备,三日后上工,我正准备回来就把几亩地赁出去,反正瓜地也就这两天收了,后边赁了出去,省的板儿娘一个人做不过来。” “好好,女儿,去收拾东西,咱们三日后,跟女婿进城住去!” “岳母,这是否着急了些,我这还没拿到月例银子呢。” “不早不早,女婿听我的,这铺子里召了人,就不会随便辞去,后边干的不管如何,以后女婿有了这铺子里的经历,下家就好找了。我们举家进去,我和板儿娘找点缝缝补补的活计,日子也过得下去,重要的,一家人不能分两地,这才是过日子的常法。”刘姥姥还是很有些人生智慧的,眼看着女婿有了出息,怎么能不替面瓜似的女儿着急,自是不能让两口子不在一处。 刘姥姥拿了主意,便拉着女婿,亲自去找了刘家村的里正,刘姥姥虽是寡妇,但为前夫守孝,又伺候走了公婆,当年又是刘家村本村的姑娘,在村里也有几分话语权。 “二婶子放心,王家老弟的地这两天内肯定给赁出去,正有两家想多种点瓜菜的来找,王家的地又邻水,放心放心,怎么能要二婶子的东西,都是自家人,我小时候没少往您家蹭吃蹭喝。”里正是从他爹老里正手里接过的位子,刚上位两三年,对村里的老一辈很是尊敬,愣是没要刘姥姥带去的二斤肉,“在这里恭贺王家老弟了,二婶子以后跟着女婿享福了,有空了,也回村里看看,我娘最是爱跟二婶子一处做针线了,少不得惦记您。”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那就多谢里正大侄子了,我跟你王家弟弟先回去了。”刘姥姥咧着嘴和女婿回了家,果然,不过两日,里正已经将王狗儿的五亩瓜田加上刘姥姥的三亩,都一起赁了出去。刘姥姥催促女婿当日上路,赶在中午就进了城,在冯家铺子不远的地方,找了房牙,赁了两间小小的倒座房,房东也住在小院的正房里,刘姥姥跟房东太太聊得愉快,房东太太答应给优惠了一半,每月只要一百文。王狗儿痛快付了房牙的费用,又预付了半年的房钱,对老岳母佩服的五体投地。 第二日,王狗儿就正式在冯家的铺子里卖货了,听从岳母的教导,嘴甜腿勤快,很是得管事照应,刘姥姥带着闺女接了绣庄的帕子绣品回来做,自己则在周围人家收衣服洗洗涮刷,王家五口,就这么在京城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