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跟他说:不要以为你能照顾她一辈子,就剥夺她学习和生存的本领。这世界世事难料,本就千变万化。一辈子,你说不准的。
这些道理他不是不懂得,而是他这两个月过的太快乐了。这种快乐让他更享受当前,忘记了思考。
舅舅走后,昌勋找到白含蕊认真的聊了一下这些问题。白含蕊很简单又认真的告诉了他原因:第一她对学习根本就不上心。第二她觉得什么都比不过跟昌勋待在一起。如此严肃又正经的聊完这些话题,昌勋没有感到轻松,反而觉得有一种沉重感。他害怕了起来,害怕白含蕊对自己如此的依恋。也跟害怕自己对不起她的依恋。只是这些害怕他无法跟白含蕊说。
过了几日,白含蕊察觉到了昌勋的变化,他不在像初到这边的那样轻松,愉悦。反而有了种闷感。她担忧他。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她又迫切的想知道并且想帮助他。于是她开始询问他,自然昌勋并没有告诉她。可这件事情却在白含蕊心里扎了一颗刺,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昌勋会不告诉她,自己真实的想法。
十二月底,白含蕊算着日子,还有二十几天就要过年了。她跟昌勋约定好,过年的时候,要去山顶看雪。外婆可以出院后,白含蕊就把外婆接到了村里。舅舅他们自然是开心的,照顾着自己的妻子和小孩,他根本就抽不开时间来照顾外婆。
快要过年,外婆带着昌勋她们去买猪肉,做年货。腊肠、腊腿、腊肉……等等。难得的一次这么多人一起过年,外婆显得异常开心。
熏肉的时候,外婆跟白含蕊说,找时间去镇上寄给你妈。一提到王艺,白含蕊心里又有点膈应,不愿意去。后来昌勋接下了这个事情,白含蕊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一月上旬,昌勋跟白含蕊去镇子上采买年货。顺便把熏好的肉寄给王艺。两人在镇子上七七八八的买了好些,又在一个摊位上盘算,年后走亲戚买些什么,他们拿不定主意于是准备打电话问问外婆。
就在此时,迎面走来一位妇女。如同白含蕊第一次见她时,气质如兰。可是现在的体态却比那时要消瘦了。她见到她们,准确来说是见到昌勋。露出了笑脸,加紧着脚步靠过来。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她时,白含蕊有了一种心虚的感觉。她立即躲在了昌勋的身后,不敢看她。
昌勋也发现她了。看见她的那一刻,无意昌勋是开心的,不过仅仅半分钟,他的开心就不见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如前的闷感,他承认就算他自己反思,愧疚自己的做法,在见到许慧莲的时候,他对她的愧疚依旧无法让他在她面前轻松的面对她。
没有什么大吵大闹,许慧莲跟着昌勋她们上了去外婆家的车,一路上,许慧莲并没有被这大山的磅礴所震撼,准确来说,她一心一意只在自己儿子身上,外部环境怎么她无心了解。
许慧莲给昌勋留足了脸面,在外婆面前她不提昌勋的从前,也不好奇昌勋与白含蕊的事情。就算外婆跟她谈论到昌勋与白含蕊的婚事时,她也是淡定自如随意附和着。当然这些都是有目的和代价的。
许慧莲要求昌勋跟她回去,昌勋即便心里万般不愿意,也无法抗拒。有些事情他必须快刀斩乱麻,他无法在如几个月前去逃避了。他必须做出决定。
外婆虽然想昌勋留到过年后再走,又想到昌勋的家人也一定希望自己儿子在身边。便也没多挽留。
白含蕊害怕昌勋的离去,她有种预感,如果就这样让他回去了,他就再也不会回到自己身边。她第一次,跟昌勋发生了争吵,准确来说是她单方面的跟昌勋吵闹,昌勋向她保证,解释。他回去要做些什么事情,也告诉她他一定会回来的。
可白含蕊却不相信,对昌勋咄咄相逼。就是不准他走。昌勋有些受不了她,摔门而出。昌勋出门后,无意间,白含蕊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模样,如同疯魔了一般。她吓坏了,不是这样的,她告诉自己原来自己不是这样的人的。她闭上眼睛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昌勋所说的一切。对呀,那是昌勋哥,他从未骗过她的,自己怎么能那样去怀疑他呢?
她冷静下来后,又出门去找昌勋。昌勋并没有去那里,只是在猪圈处,看着那肥头大耳的家猪。
原来,就算是相爱的两个人,也终究会争吵。可不得不说,争吵可真是让人窒息。昌勋这样想着,他又对家猪说道。
“你是不是看透了一切,才选择了一个人呢?”
家猪本躺在猪圈里,听到他的嘟囔。起了身,“哼哼”鼻子,向他靠近。这下昌勋笑了出来,他笑自己居然跟猪说到了一块。
白含蕊来的时候,正看到昌勋笑出声。他笑的明媚并不苦闷。她想自己真的连猪都不如,只会让昌勋生气。
“昌勋哥?”
白含蕊在他身后叫他。
他转身看她,她依然一副俏皮的模样,没了先前的疯魔。昌勋听着她扭扭捏捏又略带撒娇意味的道歉。又笑了出来,其实他并没有生气,只是感到她如同宋家音一般无理取闹时,他就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
昌勋走的那一天,他跟白含蕊说,年后就来找她,想他了就给他打电话。白含蕊说好。可是等昌勋走的无影无踪的时候,她还是哭了出来,一种被抛弃的情绪始终围绕着她。
昌勋跟许慧莲回了a市,本以为会接受到更大的风暴。可这家里没有一个人提他出逃的事情,就好像他只是出去游玩了一圈,然后回来一样。一切如旧。
尽管年关,父亲还是催促他跟着,一起去拜访那些官员。于是昌勋南城a市的两边跑,跟几个月前一样,他又陷入了事业当中,无法抽身。
他的母亲,安排着各种各样的活动,变像的向外输出,昌勋只是出门旅游了一阵子而已。昌勋在这些事情里游走,才逐渐了摸清了,自己的出逃,给这个家里带来了多大的舆论。这个所谓的上层圈子里,到处流传着,昌勋被戴绿帽子的事情,以及他的婚姻全是因为许慧莲的挑破才变成这样,许慧莲的形象在这个圈子里被传的如同不明事理的恶婆婆一样。
昌勋他明白这对于他那位如此在乎名誉地位的母亲来说,无疑是巨大的侮辱。所以如此频繁的举办活动,昌勋也是能理解的。可在活动上总有那么几位不长眼的,就是昌勋已经面露不快了,他们依旧对昌勋穷追不舍的询问。
例如他现在跟宋家音的实际婚姻状况。许慧莲是不是你们婚姻的导火索。吕家的又是怎么回事?……昌勋不卑不亢的说着表面话,眼下却却鄙视着:嘴巴这么多,怎么不去做狗仔队!
一连下来,昌勋还发现了,自己家的情况居然被这圈子里的人摸了个透,虽然大部分都被传的添油加醋。
魏昀抽出时间与昌勋相约,他担心着自己的好友,当然吃瓜的心情也是有着一点。但见到昌勋的时候,就被昌勋黑了半度的肤色感到惊讶。不仅是皮肤黑了,连着他的皮肤也粗糙了点,手上长出来的薄茧。
“昌勋,你去非洲啦?”
听了这话,他横了一眼好友。
“嘿,你到底去哪里了?搞成这样!”
“去村里做农活弄成的。”
“不是吧,你居然会做农活!”
提起这个,昌勋露出了不多的骄傲感,于是他跟魏昀娓娓道来,自己如何种植的农物,养猪,什么农物是快熟,什么是慢熟。
昌勋因为没人打断他,他越说越激动越有劲,就想把这些东西一口气说完。魏昀看着好友,因为提起农物而变得激动愉快。他不由的觉得奇怪,也同时无法理解那种快乐感。但他也不会因此而打断他。
“你知道吗,那些红薯叶,不出一个星期就能爬满整片土壤,然后疯狂的生长,足足种了五块土,我连割收都来不及。”
“好在,我们加上那只家猪连着吃了好几天,才没浪费。有些时候,还会用土豆来做土豆粉,这个我可做不好,我尝试过像徐婶婶家一样去做,可惜总做的很不好……”
“等等……昌勋你说,你们吃个跟猪一样?”
“是呀,那只猪,长的肥头大耳的,我敢说,它要是向你跑过来,你肯定会害怕的。”
魏昀再也忍不住了,他捧腹大笑起来。他感觉昌勋在说一个跟他毫不相干的生活,但那个生活却让昌勋如此欢愉,如此热爱,对!他从昌勋的眼睛里看见了热爱,这是魏昀这么多年从未在昌勋的眼里看见的东西,昌勋好像活了过来一般,带着少年人才有的热情,站在魏昀面前。
也许是得到太多,所以这些普通人东西才能让他这么着迷。
“昌勋,你现在很危险。”
他不得不提醒昌勋。打断他的快乐。昌勋反眼看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现在迷恋的东西,会打乱你的思维,你应该调整过来,好好去对待你即将上任的工作。”
昌勋半响未说话,随即又道。
“我必须去哪里工作吗?魏昀也许你不相信,我曾经以为我心中的欲望是继承了父亲的政治野心,没有得到发展所以困苦。可现在我好像明白我的欲望蠢动的原因了,我不想过那种被他们安排的生活。一定要往上发展吗?难道认真努力的生活,过好每一天不值得我们推崇吗?为什么他们要不断的要求我往上走呢?什么都要最好的,地位,名誉,妻子,工作全部都要做好的?”
“……”
“可是这世间上,没有最好的东西,只有更好。当初就是因为宋家音好,所以娶她,后来又出现一个吕智娅,她比宋家音好出百倍,品性道德,家室都比宋家音好,可就因为她好,所以我要娶她,那以后又出现一个比她更好的呢?我又该怎样呢?”
魏昀第一次听到昌勋如此长篇大论的,说着自己的内心话,一时间他并不知道如何与她交谈。他想了想又说道。
“固然你说的是正确的,可是你是昌家的孩子,你身上是整个昌家,不是单独的一个人。其实不管你还是我,为了家族能够保持下去我们必须有手段,尽管我们并开心,可又能怎么办呢?放弃家族,抛弃父母吗?你不要说你做的到,你冷静的想一想,那是你的父母。”
说完,他又看见好友,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缓缓的说道。
“其实我已经抛弃过他们一次了。”
“……但你还是回来了不是吗?”
“我爱上了一个很不好的女孩,我答应过她,要回去的。我必须做出选择的,不是吗?”
“昌勋,没有人能真正抛弃自己的父母。我祝福你,能获得父母的支持。”
魏昀赶紧结束了这逐渐不愉快的话题,他知道他无法扭转昌勋的思维,只是做为朋友,他不希望昌勋会因此跟家里不和睦。
宋家音在苏城,收到昌勋的离婚协议书,第一个反应不是悲伤,而是开心。她几乎整个人激动的颤抖起来。昌勋回来了,在她的想法里面,她认为昌勋就是放不下她,所以才回来,他怎么会舍得抛弃自己的呢?
她不顾及家里人的劝说,全心全意的要去见昌勋。她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左右瞧了瞧,无误。她才驱车去往a市。
一路上她都是激动的,内心无法平静下来。这样的激动驱使她有勇气再次踏入昌家。帮佣们一见宋家音的车,顿时尴尬在哪儿,不知道怎么办?宋家音也不火,叫了人开门后,径直把车开进了车库。
随口一问帮佣。
“昌勋呢?”
帮佣告诉她,在东区的别墅。她眉轻皱。轻嚷道。
“怎么不早说……”
随即又转身把车开了出来,去往东区。全然一副少夫人的做派。宋家音是这会是有底气的。
到了东区,别墅的门还开着。宋家音从车里透出去,昌勋正穿着一副园艺工服,在院子给花草进行园剪。
那一身随意如同工人的一般的服饰,先是让宋家音一惊,她未曾见过这样的昌勋,随后,又欣赏了起来。果然昌勋才是自己的最爱,无论做什么,穿什么在宋家音眼里都充满魅力。她把车使进去,头从车窗里探出去。
“老公!”
她的嗓子又锐又轻,语调在简短的两个字里跳跃,全是甜蜜欢乐。
昌勋回头看她,他不知道用什么表情看她,所以他狡猾的用着一种平和温柔的表情回应她。就是那个表情,在宋家音看来,就像是光一样照进了她的内心。她几乎要哭出来,心里堆满了自己这两个月所受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