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发誓,古书记载,树灵一出,百鸟围唱。”国师郑重道,“陛下,树灵现世乃是我萧国吉兆,若能留下树灵,我萧国必定福泽深厚。”
“他原本就是朕回萧国的路上碰巧结识,你让朕留下他,朕如何留下他?”萧岑说到此处,心里烦闷。
慕华性子好,干净爽朗,别人对他好一分,他便会以十分回赠。
对一切都很上心,又似乎对一切都不怎么在意。
国师似乎看穿了萧岑的心思,委婉劝道:“陛下,你如今已是天子,要说什么要做什么不需看人脸色。况且树灵于我萧国有益,我想,大人们、百姓们,都会理解陛下的所作所为。”
“朕不愿利用他。”萧岑似乎有所动摇。
国师乘胜追击道:“陛下,抛开萧国来讲,慕华公子,也算是与陛下有缘。天地之大,可您与他却还是遇上了。陛下心里当真不想要慕华公子留下吗?”
萧岑静默片刻,转身往里走:“朕需要安静一会,国师退下吧。”
“是。”
国师行礼告退,走出寝殿,望了望这天色。
云层淡薄,遮住日光。
正好。
羽面下国师的嘴角微微上扬,他走出不久,一个身着黑色衣衫的少年跑了过来,肩头落着一只鸟。
那鸟通体漆黑,唯有喙是淡黄色的,鸟眼中间是一点白色的绒毛,鸟的身后长着墨绿色的长羽。
喙尖爪利。
仔细一看便发现,那赫然便是那只在祭祀坛前冲撞慕华的鸟。
国师的手抚上鸟儿的头,“做得好,回去奖励你。”
鸟儿小声的叫唤了一声,随即振翅落在国师肩头。
国师扬袖,带着少年负手离去。
已经离去的祝越当然不知道此时发生的一切,他跟在君余身后,来到一座村子里。
那村子极为隐蔽,群山环绕,可不远处,便是渝州城。
还未到村口,便听见有小儿的嬉闹声,还有咯咯叫的鸡鸣。
走近一看,是三五个孩子正追逐着一只公鸡,绕着围墙跑。
那鸡一下便窜上了墙垣,俯视着底下对它虎视眈眈的人。
带头的女孩梳着羊角辫,袖口卷起,脸上满是灰尘,她的手呈挠抓状,与鸡对峙。
“那是谈灵吧?”祝越指着女孩,下意识的笑了起来,“这性格,一下子便知道是她。刘原呢?”
“那。”君余指了指坐在树下的小男孩。
男孩穿着素朴的麻衣,大腿上摊着一本书,目光却停留在女孩的身上。
上一世是因为恩情大过天,又不想拖累谈灵,便割舍了一切。
今生抛除一切,弥补上一世的遗憾。
“两家从小便结了亲。”君余解释道,“所以那根红线一直都连在一起。”
“什么?!”祝越惊喜得不敢相信,随即又有些泄气。
他看不见红线。
要是能亲眼看看这延续两世的姻缘就好了。
君余似乎是读懂了他的心思,忽然神秘道:“把手给我。”
“嗯?做什么?”祝越虽问,却还是乖乖把手举了起来。
君余两手的食指在祝越手腕旁绕着聚拢,作打结的姿势。祝越只感觉手腕似乎被什么缠住了,痒痒的,又看不见。
他不禁抬头一望,有些慌神。
面前的人低垂着眉眼,修长的手指盘旋在他手腕上方,安静认真。
他一撇,便看见指腹间的茧。
等等,茧?
“殿下,我见着你打魅妖,用的是气刃,为何手上还会有茧?”祝越索性直接问了出来。
君余指尖一顿,脸色变淡,不愿多提道:“以前练过戟,后来觉着不合适,便不练了...你摸摸看,有没有东西。”
祝越伸出另一只手,往手腕上摸:“嗯?我怎么,摸不到。”
君余握住祝越的指尖,往手腕上带去:“在这,有点细,你慢慢感受。”
被握住的地方有些异样的滚烫,祝越耳垂泛红。
总是觉得有点别扭。
“听到没有?”君余却很自然的放开了手,见祝越没出声,俯身看上他的眼睛,“魂丢了?”
“没...我试试看。”祝越用指腹慢慢摩挲着。
那红线十分细,因为谈灵和刘原这辈子才刚开始,缘分也较浅。
突然,他似乎摸到了什么东西。
比他的手要凉上几分,比头发较为粗些。
“我当真只是看不见,”祝越喜道,“却原来还能摸得着。”
君余两手抱于胸前,只静静地看着祝越,不发一声。
“多谢殿下。”祝越笑得眉眼弯弯。
君余一眼看过去,竟看出了神。
好像本该很久以前,他就要见过这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