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命大,听你说话的感觉应该不算太严重,但只要是发病了就说明病情有进展,你必须尽快到医院来做检查,修正下一步治疗方案。”沈睿严肃的交代。
“行,明天我就去。”颜子兮乖乖配合。
沈睿又叮嘱了他一些注意事项,反复警告他珍爱生命远离作妖,才非常不放心的挂了电话。
等到整个房间里只剩下颜子兮一个人蜷膝而坐,纷乱的思绪和复杂的情感再也按捺不住的冲出牢笼席卷了他。
先是余涵,再是苏冉,现在,连周扬也要离开了......
加上自己现在这副德行,云端以后要怎么办?
当他静坐着真实的感受着自己的虚弱无助,如同一个判官那样审视着曾经不知天高地厚的豪言壮语,雄心壮志。忽然觉得那个目中无人,故作清高的自己,实在是错的离谱,傻得可怜。
祸福无门,惟人自召,难怪人家都说不要和朋友一起合伙做生意。理智上他明白周扬并没有什么过错,作为朋友自己不该也不能勉强他为自己牺牲和妥协。可是情感上,要他坦然面对失去最好朋友的信任这件事,的确有些前人所难,尤其当你把自己全部的信任都给了他的时候。
这种感觉难以言喻,就像是自以为是的站在高台上,忽然失身掉了下去,才发现脚下踩着的其实是云。他的高傲给了他坚信自己无所不能的错觉,甚至笃定懂他的人也会同他一样坚信。然而当这一切被现实一巴掌拍醒,他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即便有人视你为知己,也会对你的无能失望至极。这种挫败感,比痛苦更加令人难以释怀,这几乎令他无法摆脱时时刻刻对自己的苛责。
颜子兮没把握在顾非臣面前演戏,于是早早的上床装睡,想要以此躲避正面接触。他原以为自己会彻夜难眠,谁知也许身体实在太过虚弱,不过辗转了一阵,很快他就真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顾非臣已经走了,颜子兮长叹了一口气,收拾妥当后驱车去了医院。
一圈检查轮下来,沈睿面色十分难看:“能耐,我看你这条小命迟早要被自己折腾死,立刻住院,你的手术拖不了了。”
“不行,这会儿,是真的不行。”颜子兮料到结果不好,他不是不担忧,但一想到自己发病的原因和现在的情况,却真的是别无选择。
“别跟我讨价还价,如果你不发病,按照之前的时限还能等一等,但现在病情有了变动,谁都不能保证你接下来还会不会再发病,发病的后果是什么,保险起见,早点手术早安心。”沈睿严肃的在光片上指了指,“比起后期的常规治疗,当下对你来说最危险的就是这一处隐患,这就像□□一样,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这次侥幸躲过去了,下一次呢?听我的,早点拆了一了百了。”
“我真没办法立刻住院,”颜子兮抬头看着他,眼里充满恳切:“你想想办法控制一下行吗?我会注意严格按你的要求来,我现在住不了院,事情真是,真是太多了。”颜子兮说着说着,忽然有点鼻酸。
沈睿是真没想到他看起来像是快要急哭了,在他眼里哪怕是故作坚强,颜少爷也不会允许自己轻易在人前失态。
“子兮,你是有什么困难吗?”沈睿小心的询问。
颜子兮想说没有,可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吐出这两个字无比艰难。怎么会没有困难呢?事实上又有哪里是不困难的呢?股东相继退股,云端群龙无首,真正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认真算起来,他现在甚至连最基本的医疗费用都支付不起,就连上次住院的费用,都是周扬垫付的。没办法告诉顾非臣,更没脸求助于家人,就连最后的依靠周扬,也已经挥挥衣袖离开了,颜子兮发觉自己真正成了孤家寡人,茕茕孑立,无依无靠。
“是挺困难的,没钱,没时间,没人陪。沈医生,这种病人,你们敢收吗?”颜子兮自嘲一笑,终是把伤感押回了心里。
“......”沈睿微妙的感受到了一点他的无助,但在普通朋友的位置上,他没有立场继续深究,只能尽自己所能不让他太过狼狈。
“我调整一下用药的方案,你不住院至少坚持每天来输液,也算间接监控,但还是尽快解决手里的事情,越早手术对你的身体越好,哪怕早一天也好。”沈睿无奈妥协道。
“谢谢,......我知道。”颜子兮轻声点了点头。
这天空气格外好,阳光温暖又含蓄,颜子兮输完液,手上拎着一袋药,很想一路溜达回去,但想起沈睿的警告,只得认命的去车库取了车。
本来是打算回家躺着的,但鬼使神差的,他竟把车子开到了晨曦楼下。摇下车窗静静的看着大楼的反光玻璃,幻想着顾非臣在里面进进出出的样子。也许人在脆弱的时候,潜意识里总会渴望被庇护,即便他足够理智,却也抵挡不了想要被抚慰的本能。
颜子兮趴在方向盘上苦笑,打开音乐听了两曲,然后调头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