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逊一步一步走近她注视着眼前梦寐不忘的熟悉面容他缓缓抬起手，想触碰她的脸，却又仓促收回好像怕她是一触即碎的幻境。

“是你吗……”他喃喃问道嗓音因哽咽而微哑似不敢确信，又急忙问了一遍，“是你吗？”

孙尚香双唇轻颤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但她还是努力牵起一个自认为好看的笑容，拉过他垂下的手，轻抚上自己的脸颊“是我伯言我回来了。”

她的脸颊寒凉，眼泪却潮湿滚烫一滴一滴从她眼角落下滑过他的指尖掌心。她的笑，她的泪，她的声音，那样真实那样熟悉他的心仿佛瞬间由万里冰川融化成了早春的涓涓细流。

陆逊想真的是她，她回来了。

五年了。

他真的……很想念她。

想抱一抱她。

这样想着，他已骤然将她揽进怀里，温热的身躯相偎相贴，再无一丝距离。

心中无限酸楚痛苦，无数个日夜的思念彷徨，皆在拥她入怀的一刻烟消云散。

他紧紧抱住她，手按住她的背，那么用力，好像要将她融入他的骨血里，再也不分开。他低下头，脸埋进她脖颈间，似喜悦似哀伤地轻叹，“我不是在做梦，你终于回来了。”

他不是一个会诉苦抱怨的人，再痛再悲的情绪也习惯深埋心里。五年的时光很漫长，而现在他见到她了，就觉得一切都过去了。上天终究还是眷顾他们，他原以为他们此生都无缘再相守，然而幸好，幸好只是五年，不是十年、二十年、一辈子……

她回来了。陆逊想，他再也不会放手，此生都不会再放手。

除了死亡，再无人和事能令他们分开。

孙尚香伸手回抱住陆逊，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他的怀抱一如往昔的温暖，他的心跳沉稳有力令人心安，他的声音温柔得让人落泪，这种感觉她已太久太久没有过了。

久别重逢，本该是高兴的，可她也不知是怎么了，就是感到说不出的难过，泪水越流越多，很快便打湿了他的衣襟。

陆逊感到怀中人哭得微微颤抖的身子，漆黑双眸亦蒙上一层水光，他深深吸气，压下自心头蔓延至喉间的涩意，轻抚她的后背，柔声宽慰，“没关系，都过去了，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伯言。”她从他怀里仰起头直视他的双眼，流着泪说，“我很想你。”

一片冰凉的雪花悄然落在她轻颤的眼睫上，瞬间氤氲成水珠，融入滚烫的泪水缓缓滑落。

陆逊骤然心痛，她一句“我想你”令他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情绪轰然崩塌，他再度揽过她的肩背，压抑不住地吻上她的眉心、眼角，吻去那滴泪珠，一路沿着泪痕小心翼翼地往下，直至覆上她的双唇。

孙尚香身形僵住，怔愣之下竟忘了哭泣。他在她唇瓣上轻吮了一下，又稍微偏移开，抵着她的额头，轻声喃喃，“我也是，很想……很想你。”

孙尚香泪眼迷蒙地抬眸，似想问什么，然而话未出口，便被再次落下的吻封住，化作一声模糊不清的呜咽。

随着这一吻的深入，她又开始再他怀中战栗。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因为伤心哭泣，而是太过久违的亲吻，轻而易举便掀起两人心底情潮翻涌。

他从来不是情绪外露的人，而此时此刻却俨然不同，孙尚香能明确感受到他辗转的唇舌带着几分迫切，掌心的温度热得发烫，灼热的气息搅浑了她的神思，她终于闭上眼，攀住他肩头的双手改为搂住脖颈，用力拥紧他，热烈地回应。

好像要将这错过的数年时光和刻骨的相思情愫，全部倾注入这缠绵悱恻的拥吻里。

四下静谧，夜空里雪花轻柔飘落，落在二人肩头。

雪夜寒冷，而他们是彼此唯一的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孙尚香觉得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时，才伸手抵住他的胸膛，拉开些距离，好让她能平复下愈发急促的心跳。待分开时，陆逊也忍不住微微喘息，她的手贴在他心口，感到手掌下他的心跳似乎比她的还剧烈。

他复又轻抵着她的额头，温厚的手摩挲她的脸颊。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容，孙尚香差点又沉溺其中，勉强找回理智，转头看了一眼马车的方向，后知后觉红了脸，“小乔嫂嫂还在那边。”

经她提醒，陆逊方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太过失态忘情，他才松开她后退了半步，低头一笑，露出几分赧然。

见小乔又缓步走了过来，孙尚香赶紧迎上去，小乔拉住她的手，微笑道：“本不想打扰你们，但又想着不好直接离开，所以过来说一声，彻儿还在家里等我，我就先回去了。”

孙尚香脸颊更烫，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小乔嫂嫂，我……”

小乔笑看了她一眼，随即望向她身后的陆逊，微扬声音道：“陆将军，好好待小妹，不管未来如何，都不要再错过彼此了。”

陆逊认真地点头，郑重地揖手一礼。

小乔温婉的眼神落回孙尚香身上，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饱含期望道：“小妹，记住我的话，你一定要幸福啊……无论是我和周郎，还是在天上看着你的父母兄弟，都希望你过得幸福。”

孙尚香眼中又泛起点点泪光，她强忍住泪意，重重点头。

小乔淡淡一笑，放心地转身离去。

孙尚香望着马车远去，直到消失在长街拐角，仍没有收回目光，陆逊走上前揽过她的肩，她倾身再次靠近他怀里，闭上眼，继续感受这令她贪恋的温暖。

两人又相拥了一会，陆逊见雪越下越大，担心她受凉生病，便说送她回府，孙尚香摇头拒绝，她还不想这么快和他分开，陆逊垂眸思索一瞬，只好提议在阊门附近找家客栈避避风雪，孙尚香点头同意。

两人拉着手沿着河岸走了片刻，找到最近的一家亮着灯的客栈落脚。

客房不大，陈设也简陋，除了一张靠墙的床榻，便只有靠窗的一方几案，和角落的火盆。

在外面时孙尚香并没觉得多冷，等进到屋里，扑面而来的暖意反倒激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陆逊见状眉头一蹙，将她拉到榻边坐下，展开被子裹住，怕她冻着，又想给她倒杯热茶驱寒，转头看了看，却没发现茶壶杯盏，便起身欲走，孙尚香飞快伸手拉住他，“你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