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九年夏在损兵折将以及损失了军师庞统的惨烈代价下刘备终于攻克了围攻近一年的雒城。
雒城破,刘备率军进围成都几十日后西凉马超率部投奔,助其攻城。成都军民畏惧马超威名,一时间大为震怖,刘备趁机派人劝降刘璋,刘璋深感大势已去只好出城投降刘备进入成都,自领益州牧。
在听闻刘备取得益州后,孙权遣诸葛瑾为使讨要荆州,刘备推托不与诸葛瑾按照孙权的吩咐,退而求其次,只索要长沙、零陵、桂阳三郡刘备依然不许。
诸葛瑾无功而返带回刘备的回复:“吾方图凉州凉州定,乃归还荆州。”
这么明显的无赖托词气得孙权摔了手中书简“此乃借而不还虚言假意拖延时日罢了!”
他不愿罢休直接向荆南三郡派遣长吏,毫不意外,遭到了关羽的悉数驱逐。
若说刘备初入蜀时,孙权除了骂几句尚能忍耐,然而在被“盟友”数次欺弄后,孙权的耐心无疑已到达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建安二十年的新年与过往几年不同,明显少了热闹气氛,连荆州百姓们都能察觉到孙刘之间的局势日益紧张。
近日城中百姓议论最多的,除了吴候所遣官吏被逐一事,就是成都传来的一些流言。
据说此次克定益州的功臣之一法正,正积极劝说刘皇叔遣孙夫人还吴,另娶益州降将吴懿之妹,即刘璋寡嫂吴氏为妻,以此拉拢与益州本土势力的关系。
而刘皇叔还在犹豫,估计是还不想和东吴翻脸。
对于这些传言,孙尚香只觉得可笑。
同时她意识到,她和刘备的政治婚姻,终于要到头了。
几日后深夜,当孙权派来接她的人悄然潜入城内,出现在她面前时,她一点也不意外,只是忍不住冷笑道:“他终究还是忍不下去了,是吗?”
乔装做商人打扮的周善抱拳道:“刘备违诺在先,至尊意欲夺回三郡,开战之时,若郡主仍留在荆州必有危险,故至尊派属下前来接郡主回吴。”
孙尚香垂着眼帘,静默不语。
周善见她似在犹豫,不禁有些急了,“郡主,船正停泊在渡口,趁天亮前赶紧起行吧,若被荆州军发觉,恐怕就难以脱身了!”
冬歌见孙尚香神色冷淡,好像并不为回江东感到高兴,心下奇怪,轻声提醒道:“郡主?”
孙尚香抬起眼眸,淡然对周善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准备吧。”
周善面色一喜,忙行礼退下。冬歌亦按捺住喜悦的心情,转身出去,吩咐一众侍女连夜收拾行装。
天色将明未明,江畔寒气弥漫,孙尚香站在船头,身后的披风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她望着烟波迷蒙的江面,不知为何,心里竟泛不起一丝喜悦,反而是深深的迷茫、怅然、苦涩。
若说当年她答应联姻嫁来荆州时还带有一丝为东吴付出的信念,而现在,她也说不清楚,自己牺牲幸福,空耗五年光阴换取一段失败的政治联姻到底有什么意义。
孙刘之间因利益而结盟,也注定因利益而破裂。而这段政治联姻的结束,则预示着孙刘已然交恶,战争在所难免。
孙尚香摇头苦笑,最后望了一眼远处那座她住了快五年的孱陵城,随后下令开船。
然而她刚准备回舱,一声熟悉的带着哭腔的呼唤令她骤然驻足回头。
“阿娘!”刘禅不知怎么竟出现在船上,下一刻,就哭着扑进了她的怀里,“阿娘你要去哪儿?你是不是也要离开阿斗了?”
孙尚香愣住,回过神后又惊又怒,质问周围侍女,“你们谁把阿斗带来了?”
侍女们面面相觑,无人敢应。周善走到她身边,低声道:“郡主恕罪,属下只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她蹙眉喝问,然而话刚一出口,她就明白了。
还能是奉谁的命令。
孙尚香气得嘴唇微颤,将刘禅推入冬歌怀里,转身快步走进船舱,对着掌舵摇撸的士兵喊道:“停船靠岸!”
周善追了上来,亦步亦趋,急切劝道:“郡主,大战一触即发,若刘备唯一的儿子在我们手上,那么……”
孙尚香怒火中烧,拔高声音打断他的话,“我说停船没听见吗?!”
周善抱拳垂首,“属下恕难从命。”
孙尚香气结,“你!”
忽然,负责瞭望的士兵发出一声疾呼:“后面有船追来!”
周善面色一凛,立刻出舱,跑至船舷边,果然见后边有一艘快船紧追而来,船头立着一位白袍银甲、腰佩长剑的将领。周善拔刀指向那人,大喝道:“汝是何人!”
“我乃赵子龙,夫人可在船上?烦请停船!”
孙尚香听见江面上传来的高呼,赶紧跟着走了出去,却见周善已叱令众军士亮出兵器,船上矛戈毕现,白光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