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恰好有两人从囚车前快步经过,庄清晓抬眼去看,却不想前面的人也正回头看她,对上白思益那带笑的眼眸。成王败寇,这一回她认栽了。
可是至今她都没有机会问姜长源,妖界抓她为了甚,其实也是她自己并不上心,尤其是在白羡那里得知了“傀儡灵”的事,便没将妖界那一波人放在眼里,心想反正她吹吹口哨就能逼退,如今,她是真不知道这位妖族公主究竟想做什么。
昨夜一场秋雨,今日天边霞光灿烂,庄清晓透过栅栏,仰望苍穹,天空明朗,只待阳光跃出便要将一切阴霾碾碎。
被白思益扶着的是南怀月,这一年,她遭受家庭变故,再是父亲受伤昏迷,弟弟伤重,她就像被架在火上的沸水,二妹妹被杀的消息传来,于她就像扔进沸水中的石头,激不起更大的水花。
可是当南怀月看着血泊中面露狰狞,双眼圆睁,死不瞑目的人,她脑子里那根绷紧了的线“啪”的一声断了。
丈夫的欺骗让她伤心,可更多的却是生气,她不及质问一二,他就为那个儿子送了死。她满腔怒意无处消解,真心实意的借酒浇愁,只恨肠胃太小,不能“会须一饮三百杯,与尔同销万古愁。”
后来爹爹伤重昏迷,她终于想起丈夫遭报应死了,她还有个娘家,恍然大梦初醒般想忆起双亲,想起弟妹,还有个小姑娘等她照顾。
再后来弟弟被打的昏迷不醒,她想起那尸体都做了遗书的丈夫,便是觉只要没死也还是可以接受的。
不妨看见妹妹的尸体,她满腔怒意,满腔委屈,满腔伤心,皆化为一江泪水。天空被乌云填满,阳光连见缝插针的机会也没有,就像南怀月此起彼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哭泣,没有缝隙叫人插针。
检验尸体的老头立在一旁,看向穿大红短打的女子,拱手禀告:“城主,死因正是刺在心口这一剑。”
庄清晓距离他们不过十步远,不用刻意也能听得清楚说了什么。
白思益先就问道:“老先生的意思是这柄剑的主人,就是凶手。”
老头摇头,摇头笑道:“话却不能这么说,拿这柄剑伤人的才是凶手。”
庄清晓听了,先长出一口气,觉得至少能拖延一些时间。
凌水绿却挥了挥手,说道:“你且下去吧!”
老头看了眼囚车里的人,又看了要那柄玄铁宝剑,垂眸背着工具箱行礼,准备告退。
白思益却在此时走上前一步,神色肃穆,仪态威严的吩咐:“这位老先生,死者身份贵重,其死亡的消息暂时不能公布,你可明白?”
老头儿垂眸,又拱手行礼,说道:“大人放心,卑职明白。”
白思益又看向凌水绿,问道:“听说凶手当场就抓住了?”
凌水绿点头,指了指囚车的位置,说道:“是的,当场就抓获了,人证物证俱在。”
已不知过了多久,南怀月那肝肠寸断的哭声方才顿住,她这一下把这几月的悲愤全数发泄出来,蹲在尸体旁,抚上已经冰凉的尸体,合上了她圆睁的双眸,掠过白皙冰凉的脸颊,拿锦帕将上面的血迹拭去,最后催动灵力将她一身血污清理,狰狞的面孔也变得平和。
南怀月站起身来,神色已经如常,若非那肝肠寸断的声音还在耳旁萦绕,都要以为那通哭泣不过是场幻境。她不再去看那被抬上担架的人,淡淡的吩咐,嗓音却是沙哑异常:“劳烦几位送我二妹妹回去。”
凌城主赶忙在旁劝慰:“夫人放心,凶手已经找到,人证物证俱在,只等她签字画押,即可服刑。”
南怀月听了这些话,一向温柔娴雅的面容上现出恨意,面色都红了几分,语气却还是极力克制着:“是谁?”
凌水绿抬手指向囚车的方向说道:“这人,夫人也该是识得的!”
南怀月方才过来,一面想着定然是认错了人,一面又觉身份玉牌都翻出来了,弄错的可能微乎其微,正是心焦火燎,压根没去注意什么囚车。
如今顺着凌水绿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庄清晓一身浅蓝色的广袖长袍,那样清爽的颜色上是斑斑血迹,盘腿坐在囚车里,姿态很是闲适,她恍然以为自己看错了,下意识的开口,依旧是沙哑的声音:“少微仙官?”
庄清晓看着面前大哭一场后,面色憔悴,神色疲累的人,朝她拱手一揖,道:“夫人,好久不见!”
南怀月见她一脸笃定,只觉这一切太不寻常,不由看向凌水绿:“你们抓的是太微星宫的少微仙官,对舍弟有救命之恩……”
凌水绿只道:“有人作证,亲眼看见这她行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