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卓琳还是没有走,走的是傅政,傅政还同时带走了那对冯姓的母女。
卓琳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只觉得仿佛要冷到骨子里去了。
第二天傅政自然没有上门来跟卓琳去离婚,卓琳依然按时去学校,昨天那一场闹剧看到的人不少,卓琳再一次感受到了被人注目的滋味。只是跟从前不一样,这一次人们的眼光是带着好奇,同情,怜悯,甚至是看好戏的。
傅政和卓琳也算是京城里出名的神仙眷侣了,可惜这对眷侣还不到短短两年,就落得这么个下场。
人们转过身又可以议论:什么情有独钟,还不是忍不住在外面养了个小的?男人哪有不偷腥的?女人还是不能太强势了,卓琳若不是顾着工作和丈夫聚少离多,哪里会等女人孩子都找上门来了才知道?
萧铸过来的时候卓琳正在办公室里批改学生的作业,只是她盯着一页功课许久,却迟迟没有动笔。
“心情不好就算了,何必勉强自己。”萧铸看着她怔怔出神的模样淡淡道。
卓琳这才回过神来看向门口,“陛下,你怎么来了?”很快她又反应过来,苦笑道:“来看我笑话?”
萧铸也不生气,走进办公室道:“我看起来就像是喜好幸灾乐祸的人?”
卓琳道:“那你来做什么?如果是劝我或者安慰我的话,就不用了,我不需要。”
萧铸打量着卓琳,“真的就要闹成这样?”
卓琳其实没怎么闹,恐怕就是那些习惯了丈夫三妻四妾的夫人们知道丈夫又从外面带了小妾回来都闹得比她凶。但她这样的平静却并不是软弱,而是已经将红线划到了人的脚底下,一步也不肯后退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卓琳放下手中的笔,“不然该怎么办?不管他怎么处理这件事,在我和他之间这件事永远都过不去的。何必呢…我不希望直到有一天,我们都觉得彼此面目可憎了,再来结束这一切。”
萧铸微微蹙眉,手指轻轻摩挲着桌面的一本书的封面,“阿琳,你性子太烈太刚强了,以后的人生会很辛苦。”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人生注定要比随波逐流的人辛苦得多。
卓琳道:“我若不是这样的性格,或许根本就不会坐在这里。”
“你后悔了吗?”萧铸问道。
卓琳思索了片刻,摇头道:“没有,我不会为了自己的决定后悔。这两年…傅政对我确实很好,我也过得很开心。”
萧铸沉吟了良久,才开口问道:“你还爱他吗?”
卓琳楞了一下,打量着萧铸良久才莞尔一笑道:“这不像是你会问的问题,傅政请你来的?”
萧铸摇摇头,“没有,他昨晚喝醉了。”
卓琳想了想慢慢道:“我不会随便找个人结婚的,但是…爱不能解决所有问题。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忘记这件事,更无法忘记他对我的欺骗。甚至,以后我会记得越来越清楚。我不想有一天,怀疑他跟每一个接触的女人都有关系,更不想他说任何一句话都怀疑他是不是在骗我。我不想恨他。”
这次萧铸隔了许久才长叹了口气,“他恐怕无法接受你这样的决定。”
卓琳微笑道,“他会接受的,注定要分开的人是拦不住的。”
萧铸很快就离开了,他并没有很多时间可以随意在外面停留。
送走了萧铸,卓琳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发了一会儿呆,最后还是决定听从萧铸的建议将今天的工作暂且延后一些。收拾了东西,卓琳拎着包往外面走去。
“阿琳。”刚走出办公大楼卓琳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侧过头毫不意外地看到傅政站在大门外的墙角下看着她。不过一个晚上,傅政看起来比昨天狼狈了许多,还是穿着昨天那身衣服看起来有些皱,头发凌乱,双目泛红,显然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相比之下,卓琳虽然也有些憔悴暗淡,却比傅政看上去得体多了。
卓琳看着他道:“你来得太晚了。”
傅政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他本来就不是来找卓琳去办离婚的,自然要拖着过了办理结婚离婚的地方下班才过来。卓琳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摇了摇头不再理会他转身要走。
“阿琳,我真的那么不可原谅吗?”傅政跟在她身后声音沙哑而疲惫。
卓琳道:“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我跟萧铸说的话,他没有转述给你吗?”
傅政沉默,一路跟着卓琳出了学校大门。
深夜,卓琳独自一人坐在卧室里的床边望着外面幽静的夜色。
原本一年中大多数时候她其实也是独自一人住在这里的,但不知为什么现在突然觉得这间卧室空荡荡的寂静的让人觉得有些难受。
傍晚的时候傅政到底还是没有跟着她一起回来,想起她站在门口看着傅政离去时沮丧的背影,卓琳唇边也不由泛起了一丝苦笑。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
她知道外人都觉得她冷情,甚至连傅政都怀疑她对他有没有感情?为什么可以这么冷静的说离婚。
但她心里的痛苦和挫败,又能跟谁说呢?
跟傅政大吵大闹或者撒泼把他打得鼻青脸肿?让他跪地认错求饶?当着全京城的面将他的脸踩到泥里去?
但是…然后呢?
卓琳低头双臂环抱住自己,似想汲取一丝温暖。
第二天一早,卓琳又看到了冯家那对母女。她实在不想看到这两个人,所以在出门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等在门口的两个人时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傅夫人!”见到她出来,那冯夫人眼睛立刻一亮,“傅夫人留步!”
只这一瞬间的功夫那冯姑娘已经扑通一声跪到了卓琳跟前。
卓琳看着跪到在自己跟前的年轻姑娘直皱眉头,她从没见过一个姑娘下跪像她这么顺溜的。如今毕竟不比从前了,别说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就算是丫鬟佣人也不会动不动就下跪的。
“夫人,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求您千万别跟将军置气,我只想要个容身的地方,绝不会打扰夫人的。”那冯姑娘楚楚可怜地道,“若夫人实在不愿容我,等我生下这个孩子…我就离开,只要七个月…只要七个月就够了。求求您看在这是一条命的份上,给他一条活路吧。”
傅家的别墅周围虽然幽静但到底不是偏僻无人的地方,周围也是有邻居和路人的,她这么一跪这么凄楚的一嗓子自然吸引了路人的注意。
卓琳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然后才低头对跪在地上的年轻姑娘道:“有事你去找傅政。”
冯姑娘怯生生地抬起头来,“我…我找不到傅将军,他让我把孩子打了。我不能…我不能打掉这个孩子,我会死的……大夫说,发现的太晚了,如果打了这个孩子,我这辈子都再也不能……傅夫人,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吧。”说着就对着卓琳一下一下地猛磕起头来。
她一点儿也不做戏,一下一下磕下去,不过片刻就将自己的额头磕得红肿了一大片。
卓琳这几天的情绪有些不稳定,看到这幅场景只觉得无比烦躁,若是傅政在场她恐怕忍不住一个耳光就直接甩过去了。
附近悄悄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卓琳更加烦躁了。
“我说了,这些事情跟我无关,去找傅政!”卓琳沉声道。
说完便走向了停在路边等着自己的人力车,那车上的车夫也正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热闹。见卓琳过来才有些讪讪地收回了视线,十分殷勤地请卓琳上车。
“傅夫人,你别走啊。”冯夫人见状连忙上前想要拦住卓琳。
卓琳站在车上居高临下冷眼看着冯夫人,冯夫人被她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卓琳却已经坐了下去,对车夫淡淡地道:“师傅,走吧。”
“是,您坐稳了。”车夫也不敢再看戏,应了一声拉着卓琳便往外跑去往外跑去。
被抛在别墅外面的母女俩并没有追上去,就凭她们两个女人其中一个还怀着身孕自然也追不上人力车夫。那冯姑娘依然跪在地上,直到母亲过去将她扶起来。她忍不住抬头望向远去的人力车夫,隐约还能看到车上女子挺直的背影。
冯姑娘手指紧紧抓着母亲的手臂,看了一眼四周悄悄打量他们的人们,眼底闪过一丝屈辱。她侧身低声道:“娘,咱们也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