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加俞进门就握起灵雎的手,一直到中午,都没撒开。 灵雎全程微笑,当一件乖巧的‘传家宝’。 沈加俞说:“东边那山头,我的意思是建造一座儿童乐园,划出三分之一先打造一个婴儿基地,他爷爷的意思是东南一起动工,问问你们想再置办些什么运动场?游泳馆?” 灵雎端庄脸,“爸妈喜欢就好。” 沈加俞摸摸她的脸,“你呀,就是太乖了,总是这个温柔的性格可是要受欺负的。” 灵雎微笑,不言语。 沈加俞送东西送了一上午,灵雎活那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多钱,适才觉得在家待着也挺好。 中午上卫生间,她得空看了眼手机,本来以为她是酆太太的新闻会席卷整个商圈、娱乐圈,各种圈儿,没想到,屁动静没有,转念一想,也合理,酆氏谁敢多嘴一句酆问的私人生活? 她刷了会儿新闻,发了条微博—— ‘老公上次去拍卖会,给我拍了好多金项链,还说让我都戴上,可是好沉啊,哼,生气。’ 评论秒上千,一溜的‘啊哈哈哈哈哈——’ 那几个特别‘喜欢’灵雎的,又抢了热门。 ‘如果不是我精灵天天逗我开心,我真想众筹给她去看看脑子。’ ‘哈哈哈——昨天逼王没发微博,我差点没睡着觉。’ ‘精灵我想知道,你现实生活中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能把逼装得这么清新脱俗?’ 灵雎低头看一眼玉质马桶,她要说她拉屎都用玉接着,是不是显得更能装逼了? 可都是事实啊。 她叹口气,给姜创打个电话。 姜创还没睡醒,口齿不清,“干什么。” 灵雎:“我给你个手机号,你帮我给她安排点事儿,让她有的忙。” 姜创:“谁啊?” 灵雎:“就是,有这么一个人。” 姜创睡觉时候更好说话,“你发过来吧。” 灵雎把沈加俞电话给他发过去。 她从卫生间出来时,沈加俞已经迎上来,“我有点急事,你自己一个人在家。” “嗯。您去忙您的事情吧。”灵雎微笑。 沈加俞喜欢这个儿媳妇,握起她的手,又好一阵嘱咐。 灵雎乖巧地应着,何止是大家闺秀,简直是21世纪三从四德代表。 沈加俞一走,她尾巴就露出来了,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洗掉黑色的一次性染发剂,本来青绿的发色显出来,端庄大方的衣服也换掉了,套了件工字背心,冰肌露了百分之八十。 最后换鞋,绑上鞋带。 站在全身镜前,她摸摸小腹:“儿子,抓好了你妈,甩出去可不管哦。” 在酆问对她的命令下来之前,她就离开了小白宫。 驱车一路向南,到机场,上飞机,三个半小时飞行时间,到达。 出了机场,灵雎去了一家私人医院,见了院长。 院长看到她,扬起眉,“钱不是已经打过来了?你还过来干什么?” 灵雎大爷似得在椅子上一坐,“我不过来,你能尽心尽力吗?” 院长素来严肃,听不得她质疑他的职业操守,“你若不信我,把你婶婶接走好了。” 灵雎笑,“我会接走的,等你成功后。” 院长抬起头来,欲言又止。 灵雎知道他要说什么,“你放心,若失败,我肯定是会找你算账的。” 院长眯起眼,“你把你婶婶交给我,允许我拿她当小白鼠,攻克这一医学疑难,是因为她已经药石无医,而我或许可以研究出点什么续命的方子,咱们说好的,好与坏,都坦然接受。” 灵雎还在笑,“是,我婶婶这毛病不好治,可你没跟我说治不好吧?” 院长抿紧嘴。 灵雎:“我为你一句‘不是走投无路’,供你研究这个病例,前后砸了那么多钱,你现在跟我说好坏得坦然接受?张院长,咱们做人不能这么不要脸吧?” 院长无话可说。 当初灵雎带她婶婶许冰阳过来看病,是他最想研究的一个罕见病例,他私心作祟,想攻下它,但早在公立医院时,他的想法就已经被导师、教授驳过,是以想拉投资,十分艰难。 研究需要财力支持,无奈之下,他夸下海口,表示许冰阳的病还有救,只需要帮助他验证他的研究方向是对的,而验证,就需要钱,大量的钱。 灵雎当天就撂下八百万,他知道,她可能借了高利,但那时候,他一门心思他的研究,就算明知她一脚迈进坑里,也不愿意提醒她,甚至希望她一直这么傻逼下去。 值得一提的是,灵雎果真就傻逼下去了。 两年来,灵雎前前后后给了他大几千万,他却越研究越绝望,慢慢开始质疑自己的方向。 灵雎不傻,她甘愿被糊弄,只能说明,许冰阳对她的重要性。 哪怕有一丝希望,她也不愿意放过。 院长唯一能站在灵雎面前,跟她说话的底气,是许冰阳如今还活着,可能活多久呢? 谁也不知道。 灵雎又放下一张卡,“我不管你有没有私心,我只要她活着,你能做到,我养你下半辈子都绝不说一个‘不’字。我灵雎信誉值不高,可也不低。” 从院长办公室离开,灵雎去了高级病房,许冰阳安静地躺在床上,脸上没有岁月的‘恩赐’,可也没有生而为人的证明,她失去了衰老的资格,可疼痛却从未有一刻缺席。 她坐下来,执起她的手,“许冰阳小姐,你不争气的侄女许灵雎,又来看你了。” 灵雎记得她亲妈很小,应该才上初中?反正那时候还上学,她亲爸好像也不大,两个人养狗一样养她,在一间地下出租屋里,藏着掖着,生怕别人发现。 养了四年?差不多吧。关于那段时间的记忆,她想破天也就那么些。 她被扔的时候天儿很冷,他俩合计把她扔在公共厕所,幸亏碰上人贩子,她才没饿死。 人贩子把她带到四川某个县,某个村,卖给一个四十多老光棍,当童养媳。老光棍脑子不太好使,把她扔在猪圈里,让她跟猪在一起。 是当时地质勘探好手许冰阳捡了她,关于四川、童养媳,那些也都是她告诉她的。 许冰阳有个哥哥,生了女儿,是个病孩子,没活到八岁,两夫妻忆女成狂,领养了她,头三个月好吃好喝好伺候,第四个月开始家暴,灵雎现在头疼的毛病,就是那时候落下的。 一开始是调解,结果反而变本加厉,许冰阳就又把灵雎接走了。 后来两年,两夫妻日子越过越差,亲朋好友全散伙,两个人也闹到分崩离析,许冰阳发现问题,带他们检查过才知道,两个人患上了不同程度的精神病。 在许冰阳养他们时,他们还过得像个人,许冰阳眼睛闭上以后,他们就只能去精神病院了。 前段时间,有个小护士找到灵雎,希望她能负担养父母在精神病院的相关费用,灵雎当时说:“你们现在应该看好了他们,别让我有机会打得他们落下一身后遗症。” …… “跟我要钱?我就算钱多到烧都烧不完,也一分都不带给的。” 小护士觉得灵雎良心被狗吃了,“就算他们曾伤害过你,可那也是在得病的情况下啊。” “他们得病,那我受到的伤害就可以忽略不计了?”灵雎没那么高尚。 小护士求她,“他们需要你。” 灵雎:“他们需要的是我的钱,我也说了,有也不给。” 她就是这样。 怨恨谈不上,只是无关紧要。 她对无关紧要的人,从来不上心,更遑论同情。 一个人的心眼就那么大,谁都想挤进去,可凭什么她谁都放进去? 当圣人不会确保每个人都开心,可当自私的人,至少能让她自己开心。 灵雎给许冰阳擦了擦手,“我怀孕了。还记得我跟你说那个男人吗?那个能让我高潮的男人,我怀了他的孩子。他说,可以替我还债,还说,可以救你。” 许冰阳只会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 灵雎把她手放在脸上,“我这个人从来不信承诺,可是,我竟然想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