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宜道:“我无论出招多快,都被前辈顺手抓住。前辈,你刚才用来抓我手腕的功夫就是空手夺白刃吗?”
顾星平道:“不错!空手夺白刃是一门流传了很久的功夫。这门功夫的要旨在于眼疾手快之四个字。出招之前,一定要能料敌机先,对方肩头一抖、手腕一挥,你便能迅捷察觉出对方将会从哪个方位来攻你。做到了这一步,也就是取胜的关键。手快就是出招一定要快,对方快,但你比对方更快。这个快字之后,还得加上一个轻字,做到出招快如闪电,轻似流光。无论对方攻来的是虚招还是实招,你提前有了防备,出招又轻盈巧妙,才可立于不败之地。无论对方怎么打来,使的是拳脚、匕首、还是大刀长剑等等,只要料得对方攻来的方位,轻盈巧妙的避开,这样你出力极少,身法步法就不会受到阻滞,现要反击可就轻便得多。”
黄宜道:“是,是。”又道:“前辈,可如果对方出招太过迅捷,比我更快呢?”
顾星平道:“那你就得抢先进击,不等对方出招,你就先将对方打倒。”黄宜纳头沉思,心想:“不等对方出招,就先打倒对方,这恐怕不易办到。顾前辈解说空手夺白刃之技倒说得头头是道,可到后面却有些不合常理了。”黄宜心中迷茫,但顾星平苦口婆心的教导自己,却又不便反驳。
不觉天已大白,只听废园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顾星平道:“有人来了,你先找地方藏身,晚间再来。”
黄宜道:“是,前辈保重,晚辈晚点儿再来。”见石壁下方树丛杂生,黄宜溜进树丛中,往山下奔去。水多时,窜到骆马湖边。只见张大路在木筏上左顾右盼,躲来躲去,他等了一夜,没见到黄宜,心中正自焦急。
黄宜上前低声叫道:“张大哥,害你久等了。”
张大路转过头来。叫道:“黄兄弟,我正担心,你来了真好。你去了这一晚上,没见到要救的那两个人吗?”
黄宜便将夜间听到余谦华说话、遇到顾叶二人的事说了一遍。黄宜道:“今天晚上我再去救他们,一定救他们出来。”
张大路道:“那咱们现在去哪里?”
黄宜打了个吹欠。道:“还能去哪里?先凑合着睡一觉,养足精神再说。”黄宜钻进江边的树丛中,在一块光滑的大石块上躺下。这一躺下,便即呼呼大睡。张大路心想:“要是给铁网帮发觉,不是完了吗?”他本来想守着,尽量不要睡着。但已越来越困,打了吹欠。心想:“我先躺躺。”一躺下去也就睡着了。
黄宜睡着之后不久,便发觉身子四周飘来许多云彩,那些云彩簇拥着自己渐飞渐高。黄宜生怕自己跌落下来,立即提一口气在胸腹间,待劲力将要衰竭时,运气稳住身子,换了个方位,又向上空飞出一大段。如此不停地提气、运气、换劲、补劲。身子越升越高,只见树木、山川都到了自己的脚下,越隔越远。到了后来,山川越来越渺小,只剩下模模糊糊的一点影子,再到后来,竟连影子也消失不见,身子四周的云彩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厚。夜空渐渐变得漆黑,不少星星在自己四周流来流去,有的一闪一闪,似乎伸手就可摘到,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就在身前,发出很刺眼的光,黄宜心想:“这里便是月宫吗?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不知嫦娥是否住在里面,我去看看。”只见月宫里果然住着一位女子,头戴凤冠,身披霞衣,全身紫气氤氲。那女子转过头来,却见她像极了刘紫绮。黄宜大喜:“刘姑娘,你原来在这里啊。”又见刘紫绮微笑着向自己招了招手。黄宜提劲向上奔去,可是再往上去,换劲已越感艰难。黄宜急提一口气,却觉得丹田内已空空如也,再也提不起劲来。黄宜吃了一惊:“啊!糟糕!内力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上不去了?”忽然间,只觉得脚下一虚,身子不由自主地急往下急坠。透过一层层云彩,坠落下来,仿佛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不知落到了何方。
黄宜啊的大叫一声,惊醒过来,全身犹如散架了一般,仿佛刚从天宫之中坠落下来,还道自己已然粉身碎骨。
张大路给他一声大叫,从睡梦中急跳而起。双拳护在胸前。叫道:“谁?谁?什么人?”
其时明月在天,树影落地。清风吹来,黄宜清醒了几分。道:“张大哥,是我。”
黄宜动了动脚,又活动了一下手,手脚俱全,并没粉身碎骨,也没散架。全身已被冷汗湿透。
张大路松了口气,拍打着胸膛。他见黄宜脸色苍白,没半点血色。叫道:“哎哟!你差点吓死我了。黄兄弟,你……你做噩梦了吗?”
黄宜道:“是啊。我梦到我飞到天宫中,又落了下来,还……还以为。张大哥,没吓着你吧?”
张大路道:“魂魄都差点被吓飞啦。我回家后,得赶紧请你叫魂。”
黄宜道:“真对不住了,张大哥。”黄宜双手撑地,要爬起来看望张大路,忽然间身子直往上冲,竟然高过大树。黄宜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张大路目瞪口呆,满脸骇异。
黄宜忙收回劲力,身子急坠,就如在睡梦中的遭遇一般。他随即想起步月游云功中转移方位的法子,聚集意念,向左侧绕过去,身子果然落向左侧,下坠之势缓了许多。黄宜双手抱着前方的大树,劲力消失,这才稳了下来,虽然没有直坠落地,可姿势却十分狼狈难看。
张大路道:“黄兄弟,你这是怎么啦?”
黄宜茫然不解。道:“我这是怎么啦?”
张大路道:“你先下来。”
黄宜顺着那大松树树干,慢慢滑下来。一个十分奇异,他想也不敢想的念头闪进他的脑海里来。他生怕这灵感一闪即逝,退开两步,双足在地上轻轻一点,他以为身子会像刚才那样忽然向上空飞出。可是连蹬数次,却仍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黄宜正自奇怪,忽然叫了一声:“没提气。”他吸了口气,提气在胸,双足再往地上轻轻一点,身子突然急往上纵。瞬间超过了十来丈高的大松树。黄宜这一上冲,睡梦中飞上月宫的可怕情景又浮现出来。他心中大急。叫道:“够高啦,不要再上升啦!”可是这真气一经牵引,便不是他大叫几声就止得住的。
终于再上升数丈之后,劲力已消,身子又急往下坠。黄宜心中害怕已极,脸上冷汗直冒。忽然想起适才的笨办法,凝聚意念,往旁边一棵大松树上靠过去。下坠之势改为斜落,将要触碰到大树时,黄宜伸手抱着树干。前冲之劲未消,直将大树撞到摇晃了数下,这才稳住。
张大路双眼发呆,嘴巴大张着,合不拢来,楞在当地。惊骇之情莫可名状,比见到世间最恐怖的妖魔还要惊讶。
黄宜沿着树干,慢慢滑下来。黄宜心听惊讶之情只有比张大路更胜的。黄宜喃喃说道:“莫非我在睡梦之中练成了步月游云功?睡梦里练功,这不是要笑死人吗?”可如果这不是步月游云功,那又是什么?
原来他夜间学武,因心无杂念,到了睡下时,步月游云功的运使之法随之进入梦境。在睡梦中提气上升,穿过云层,直到内力枯竭,又急向下坠,他急升急坠,心境随之大起大落,到最后落到地面,他以为自己全身散架,惊吓过度,竟至全身汗湿。然而,受过这场惊吓之后,竟然练成了步月游云功。他醒来后,犹自浑浑噩噩,浑然不觉。伸手在地下一撑,牵动内息,往上急冲,使他回想起梦中的情景,但还不敢确信,第二次运劲蹬足,仿佛梦中大起大落的情景又要重新来一回。但他这次并没有补劲,第一股劲力一消,便向下坠落。到了这时,对自己在睡梦中练成了步月游云功这事,心中才相信了大半。
张大路带着哀求的神情说道:“黄兄弟,求你别玩了。你再玩下去,纵然你不摔死,我也要给你吓死。”
黄宜见他脸色惨白,着实吓得不轻,心中略感愧疚。道:“张大哥,我不玩了。你在这里等我,我这就上山去,搭救顾前辈和叶前辈。”
张大路道:“你一定要回来。”
黄宜道:“你放心,张大哥,我一定能回来。”
黄宜窜进下山来时的小路,他这时身轻如燕,全身透着一股清爽活跃之气,四肢百骸仿佛有云气窜来窜去似的,暖洋洋地说不出的舒畅。
黄宜想到自己这门功夫来得太过匪夷所思,又太过轻易,心中的惊奇高兴之意当真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嘴中哼着小曲,自己也不知哼的是什么曲调,悠然自得又忘乎所以。他步行上山时有意的轻起轻落,生怕一下踩重了,牵动内力,又往上空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