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战心道:“总算遇到个像样的人了,可从来没听此人的名号。”抱道:“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狂战就是我,这四位都是老夫的朋友。特地来此寻找一个人。”
万企宏道:“原来是狂老先生大驾光临,江湖传言,狂老先生云游四海,早已不问江湖世事,却不知什么人好大的架子,竟能劳动狂先生前来寻访?”
狂战道:“不敢当,江湖中人才辈出,江山新人胜旧人,我老了,不中用啦。不过只要遇到不平之事,就还想管上一管,这老毛病已种下很多年了,偏偏还是改不掉。”
万企宏道:“狂先生急人所难,在下敬佩不已。”
狂战道:“你不必先敬佩我,是敌是友还说不好,咱们先把话说清楚。再论交情也还不迟。”
万企宏道:“狂先生心肠直热,敢问你要找谁?我庄里的人已全部到齐,老先生看看,这里面可有你要找的人吗?”
李惠兰忽道:“我们要找的人是盐帮的敌人,肯定被关起来了,你会那样傻?肯将她带到这里?”
好几名庄客喝道:“住口!庄主是何等身份,岂是你一个小丫头轻慢得的?”
李惠兰冷笑道:“不就是个庄主吗?不服气就来练练。”她是白马帮帮主的女儿,在白马帮中只有她呼喝别人的份,从来没人敢对她有半分不敬。盐庄和白马帮比起来,势力大有不及,因此也就没将这些庄客乃至万企宏放在眼里。
只听嗤嗤两声轻响,左首两名庄客抽出长剑。齐道:“练练就练练,难道还怕了你不成?”
万企宏挥了挥手。那两名庄客又退了下去,气急败坏地瞅着李惠兰。
万企宏道:“姑娘说笑了。可不知你们要找是谁?”
李惠兰道:“我们要找陈金花。万庄主,你可别假装不知道。”
万企宏道:“我倒不是假装,确是真不知道。陈金花是姑娘的什么人?为什么不见了?”
李惠兰急了起来,一时莫可致辞。
刘紫绮忽然想:“莫非盐庄和盐帮没什么瓜葛,这万企宏和吉达根本就没任何牵连吗?可这是说不通的,盐帮会在每个地方建立分舵,找人管理生意账目。这盐庄如此做大,如果不是盐帮的分舵,盐帮岂能容得下他们?”
刘紫绮道:“我想问问,盐庄是老板是谁?”
万企宏道:“多谢姑娘金口挂问,老板正是区区在下。”
刘紫绮道:“哦?原来是你。那你们赚到的钱,盐帮每年从中分几成红利?”
万企宏脸上微微一变,向刘紫绮端详着。道:“姑娘说的话可叫我糊涂了。”
刘紫绮道:“我猜你们肯定是作了假的账目,明明赚了一千两,却故意写成八百两,余下的二百两,你便老实不客气地中饱私囊了。嘿嘿,恐怕吉达也被你们蒙混过了。”
万企宏脸色大变,瞬间又恢复自然。喝道:“你……你胡说什么?”
刘紫绮一看万企宏的神色,料想自己所猜不错。却道:“大家出来混,都是为了求财。其实你就算作假账蒙骗你的上司吉达,我们是局外人,也不会去告你的小状,你大可放心。赚了多少,那是你们的本事,就算你作了假账,我们没兴趣去查。不过你隐瞒陈金花不报,那就不够仗义了。”
万企宏哼哼一声,心中涌起一股惧意。心道:“这小姑娘是什么来路?莫非是吉老大派来查底的吗?”
刘紫绮道:“你是生意人,我想和你做笔生意,包管不叫你亏本。”
万企宏道:“你想买盐吗?我送些给你得了。”
刘紫绮道:“我不买盐,我向你买陈金花的消息。如果你肯说出陈金花的消息,你作假账蒙骗吉达的事我们就当不知道,也绝不会去吉达说。如果你不肯将陈金花的消息告诉我们,可就别我管不住这张嘴,哪天你作假账的事就会传到吉达的耳朵里,你想想哪个划算。”
万企虹顿了顿,满是肥肉的脸上忽然冷笑起来。喝道:“你想挑拨离间,引起我帮中兄弟互相猜忌,到那时你好坐收渔人之利。嘿嘿,你如此居心,好不险恶!兄弟们,你们也已听到,这五个贼子要害我们身败名裂,给我统统拿下!”
众庄客听得万企宏的号令,呐声喊,举刀挥剑,分从四方杀将出来。
狂战向来十分好战,他从十五岁行走江湖起,近四十年来,几乎天天都要打架,打架几乎成了他的家常便饭。哪一天没打架,反倒觉得像缺少什么似的,便觉得浑身不自在,干什么都不起劲。一见庄客涌将过来,顿时喜出望外,就好像见到多年不通音信的老朋友一般,那熟悉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狂战喝道:“来得好!师侄小友们,咱们齐心合力,挑了他这山庄。”两名庄客甩出绊马索,向他座下之马挥扫过来。狂战本就不善于马战,不等绳索套中马头,已翻身落马。两手分别抓住绳索中间,使劲一拉。这一拉之中,他运上了三成内力。那两名庄客虽投名师,练过几年,手上也有五六斤的力道。他们原想着别说是匹马,便是一块巨石,也拉得倒。狂战那老头瘦瘦弱弱,不过百十来斤,一拉之下,不把拉飞起来才怪。两人使出七成力来,满拟将狂战拉飞,让他狠狠地撞在身后的柱子上。不料,这一拉之下,绳索竟是纹丝不动。
狂战哈哈大笑。他与人比武过招,从来不摆架子,也不从讲究比斗的方式。剑法、拳脚、轻功、暗器等等,高深的武学他乐意奉赔,摔跤、角斗、拳击、蛮力这类普通的蛮打他也不嫌粗鲁,对方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也好,是武功低微的武夫拳师也好,甚至就算是不会武术的脚夫蛮汉,只要想和他打,他都不会因对方的身份武功而不去打。既不怕对方武功高强,也不嫌对方武功差劲。总之一句话,只要是比试,只要是打架,他都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狂战道:“使点劲!用力拉,没吃饭吗?我这样一个遭老头你们都拉不倒,饭吃到哪里去啦?”
那两名庄客何尝不想把他拉倒,何尝没有用力,可就算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别想能将那绳索拉近一分一毫。那两名庄客嘴里咿呀咿哟地吼着,双脚定在前方,身子斜向后倒,出了全力,满脸震得通红,那绳索却纹丝不动。
狂战笑道:“看你们这么费劲,算我输啦。”手一松,绳索迅捷地滑过去。那两名庄客使满了劲,没料到突然会松下来,向后猛倒,一个重重地撞到了柱子上,只震得屋顶灰尘簌簌簌地落个不停。另一个重重地倒在地下,四仰八叉,半晌爬不起来。
狂战刚收拾了两人,另有两人挥舞鬼头刀砍向他的两只肩膀。一人从上向下,另一个从前往后,两柄刀一出手就已封住狂战的四围。委实有点门道。
狂战双眼一亮。喝道:“三才七星刀法,好一招望断天涯,来得好!”几乎就在他说话的同时,只听豁地一声响,他已抽出长剑,竖剑环削,分别格开那两人致命的一击。
那两人心头一震,没想到才使第一刀,就被这老儿叫破刀法的名称,真真看不出,这老儿嘻嘻哈哈,状若疯癫,所知竟如此广博。丝毫不敢小觑,料想今天是碰到高人了。
狂战身子斜斜一退,从刀圈之中绕了出来,急如电光似的刺出两剑,分刺那两人的手腕。嘴中叫道:“我这招孔雀开屏还算像样吧?”
两人更不打话,各各紧守门户,分别出招拆解。
对于狂战来说,打架是他一生最大的喜好,他不仅投入,简直是在享受打架给他带来的乐趣。可另外一边,黄宜却是叫苦不叠,两个使链子锤的从远处攻他,两名使熟铜棍的汉子却在夹攻石丛蕊。
石丛蕊武功平平,已连遇险着,黄宜既要对付链子锤,又得分心照料。对方四人武功也不是有多高明,但四个人却配合得天衣无缝,使链子锤的向黄宜偷袭一记,不等招式使老,便退出战圈,另外两个使熟铜棍的汉子立即轮换过来。那两人佯攻石丛蕊,待黄宜分手解救,便从黄宜的后方挥棍横扫。熟铜棍上发出呼伦呼伦的响动,每一棍都有三四百斤的力道,一个不小心,就算只被磕着碰着一下,也有断残之祸。
黄宜挥舞一双肉掌,在两条黄铜棍和两只链子锤之间来回穿梭,险象环生。石丛蕊退到木柱之下,注目观看,只觉得手心中的冷汗一把一把地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