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说得对,我回来之前获得了燕京市劳动模范称号,主要就是因为我优化了一个设备,让煤矿在挖煤的时候效率更高。学好更多的本领,才能更好成为新一代的接班人。” 程伯绍有些意外地看了樊香一眼,没想到她会想得这么长远,先是去县里借了书回来看,又趁机鼓励孩子要多学习。作为一个村里唯一一个大学生,他可是靠自己的学习改变了生活,自然希望孩子们也能多学习本领。 在家里其他人一片惊叹的目光下,他又道:“做事要让自己处于有道理的一面,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像李卫军,如果不是他做了坏事去抢你们的军帽,我们也抓不住他的毛病。你们说对吗?” 三个小孩一直点头。三双亮晶晶的眼睛一直带着敬佩的目光,让两个做父母的成就感爆棚。特别是程伯绍,他总觉得还没见孩子们几面呢,已变得这么懂事了。这都是樊香的功劳啊。 怀着愉快的心情,一家人开始吃饭。 有程爱军想吃的嫩香的鸡,有可口的土豆,还有香醇的玉米糁,一家人吃了一些鸡肉,余下的又被樊香挂到了横梁下的勾子上。 人吃,猪也吃,吃饭前樊香向猪食槽里又倒了些饲料,和着原来倒进去的猪食,猪吃得很欢。 程爱华说:“奇怪,这几天猪也不乱叫了,原来总是直哼哼,乱拱猪圈。” 樊香暗笑,原来只哼哼是因为没吃饱,现在有吃的,它自然老实了。 吃过饭,收拾碗筷之后,樊香把煤油灯放一边开始用缝纫机做衣服,程爱华姐妹坐另一边看书,程爱军戴着他的小军帽,挺着小胸膛站在樊香他们前面,一下一下地摸着他的帽子,一付求表扬的样子。 几人看得好笑,都装没看见,程爱军就一遍一遍地围着她们转圈。 程爱华笑着拍拍他头,“没事玩去吧,转得我们头晕。” “我才不出去呢,谁再把我的帽子抢走了怎么办?” “除了李卫军,谁还敢抢你帽子啊!” 程爱军急忙两只手都捂了上去,“那也不行,要是谁从我后面偷偷拿走,我不知道怎么办?” 没想到这个小家伙想得还挺多,樊香逗他,“不出去就不出去,那你去一边玩,别挡着光,要不让姐姐给你念书听也成。” 看这个说一句,那个说一句,没有一人说到心坎上,程爱军忍不住暴露心思,小胸膛挺,“妈,大家都说我戴着帽子特别威武,你看我像不像个解放军?” 樊香忍笑说:“非常像。” 程爱军这才高兴,不再围着他们转圈。 程伯绍用扁担挑着两个铁桶去外面井里挑水,冲他伸伸手,“走,跟我一块出去吧,有爸爸看着,保证没人偷你帽子。” 犹豫后,程爱军跟在后面去了,还高兴地挥舞了下木头□□,“解放军去打日本鬼子啦!” 跑一圈回来后很得意,“拴子他们可眼红我有军帽戴啦!” 程伯绍挑了一满缸水后烧了一大锅水,调好水温后把程爱军衣服脱了扔进了盆里。 程爱军嗷嗷直叫,“别给我洗了!太冷啦!”一边把水拍得溅了起来,程伯绍自然不听他的,按着他把身上的灰都搓了一遍,洗刷刷之后擦干把他放到了被窝里。 这边,樊香也让两姐妹去睡了,天黑点着煤油灯看东西对眼睛也不好。程伯绍估计就是原来不注意,现在近视,她可不想将来几个小的也这样。 樊香已做好了衣服,把程爱军的棉服也拿出来拆了之后用开水烫了,又放了一些66粉,水面上很快浮上了一层芝麻似的黑点,全是虱子的尸体。 樊香看得有些心里发麻,总觉得身上也是痒痒的。原来看书说古代一个名人王猛扪虱有种名士风流的感觉,其实真正到自己身上,完全不是那回事。 这时候,还有人说那些资产阶级少爷小姐们有小资思想,视虱子为洪水猛兽,这是无视贫苦人民的生活,应该抵制。可很少人听他们的。樊香自然也不信这个邪,不能让自己生活更舒服,这样的奋斗还有什么意义? 发现程爱军衣服上有虱子后,她检查了程爱华与程爱华,不出意料,两人衣服里和头发里都有。程爱红头上都有些挠破皮,幸好现在天还冷,没有感染。 樊香从县城买完东西回来后,已把两人的头发剪成了齐耳短发,还用了药和着肥皂洗了头发给两人治虱子。新衣服还没做出来,原来只能趁着睡觉前把衣服上的虱子逮了一遍,可不换衣服不洗澡就难以根除。 “孩子可真可怜,没有衣服替换,冬天又冷,长时间不洗澡,衣缝里到处都是虱子和虮子,爱军身上因为痒都抓得一道一道的。” “正好林嫂子给了布票,去城里再扯些布我给孩子们做件里面穿的衣服。这样一不用来回拆棉袄了,二不易生虱子。你说我们要不要和程青山说说,先欠着队里的钱。”一个大学生毕业的工人,怎么工资也得有一个月好几十,樊香试探地问。 “那倒不用了,我这回回来拿了一些钱,小绍也给了我二十元,足够还队里的钱了。 ”程伯绍有些惭愧地说,“我没想到家里穷成这样,我也没想到爸妈……樊香,辛苦你了。” 原来程伯绍只是过年才回来一次,短短几天拜访亲朋好友一圈,基本也就该走了。原主供着他还来不及,哪会把这些事告诉他,估计他一直以为家里一切和睦。 程伯绍有一种封建社会长子才有的责任感,觉得他是长子,应该把这个大家庭撑起来,原来单位发了一个棉袄,他自己都不舍得穿,拿回来给了程小绍。 能让他话说到这里已不容易,樊香笑笑说:“一家人,说什么辛苦不辛苦,我们一同努力,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她身子向前弯着,延伸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程伯绍觉得一股热气升腾上来,他说:“哎,晚上你也不要忙了,灯光太暗,累眼睛。” “行,那我们去把欠队里的钱还了吧。” “也不差这两天,我们现在还是去休息吧。”看看旁边无人,他把樊香拥在怀里,声音带点嘶哑地说,“我想你了。” 樊香一僵,慢慢又软下了身子。 前世死去前,她所在的基地已紧张了好一段时间,烽火连天,谁也没有寻欢作乐的心思。 程伯绍有些微粗的气息打在她耳后,她也有些想了。何况身后这人,又是难得一见的美色。 她挣开他的怀抱,“我要去洗下。” “我来帮你。”程伯绍献殷勤。 比起负距离的交流,樊香觉得让对方给洗澡更显亲密,两人关系还没到那种程度,哪会让他给她洗,她快速用盆擦了擦,又洗了脚,刷过了牙,才让程伯绍也过去擦擦。 回去的时候程爱军已睡着了。平时都是樊香搂着他睡的,今天自然不能这样。 把被子给程爱军掖好,两个大人睡在了床的另一头。怕惊动孩子,两人都没出声,只在黑暗里行动。 突然,程爱军笑出了声,樊香心猛跳了下,拧了程伯绍一把,折过身看时发现程爱军眼睛正闭着,嘴还咂巴了下,嘟囔道:“真香!” 这孩子,估计梦中吃了好吃的。 樊香心这才放下来,没醒就好。 程伯绍拉过樊香,在她耳边低低地道:“真香!”一词两意,让樊香的脸也有些热。 同时,程青山两口子躺在床上正聊天,李红道:“你去公社开会不知道,今天我听人说啊,程爱红和李卫军打架了。” “程爱红胆子小得很,平常说话都是低着头,不仔细听都听不见她说的啥,是不是李卫军欺负她了?”程青山嗤了一声,“跟他爹差不多,都是惹是生非的货!” 听到程青山这明晃晃地偏袒,鬼使神差李红说:“程爱红厉害着呢,她还把李卫军的牙都磕掉了一颗呢。” “咦,还有这回事?” “可不是嘛。”听得程青山吃惊,李红把事情一五一十讲了。 “这讹人都要讹到自己村里人身上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回头我得去找李向阳说道说道,让他管管他家老婆,我们大队可不兴这一套。” “樊香也厉害,吓得胡兰花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呢。”李红把头搁在程青山胸膛上,轻笑道:“程伯绍也回来了,他还没说什么呢,怎么轮到你去说话?” “伯绍回来了,明天找他聚聚,看燕京里有没有新动向。”程青山拍拍李红,“正好明天公社里洪秘书要过来找樊香,还有一堆的事。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