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义愤填膺,卢瑶、吴真、浦风铃、寇曼四女尽皆面露古怪,寇曼冷笑道:“苣耳师妹恐怕还没怎么远游过,外间哪里不是这样,这艘楼船不用猜也知道是四极洲陆上来的人,他们向来嘲讽我们这些海外仙门是未开化的土蛮,不过是为自家的自私自利凶狠恶毒粉饰罢了。”
方不疑闻言心中一动,之前在万仙海市闲逛的时候,黑魂屡屡提醒他不要和四极洲陆来的人生出纠葛,言下之意,四极洲陆早已失去往古年间形成的默契,行事越发不讲因果,只讲利害,这些人都是些唯利是图的亡命之徒,狡诈精明,乱星海人氏和他们交往,往往都会吃亏。
负暄皱眉道:“有苣耳在,我们什么时候走都可以。”说着,她把眼瞧向一边的瞻星,她们十人一起在飘云宗七十二福地之一的松林山海修行,早生默契,苣耳为首,焚香与门中来往,观鱼知水、漱泉识山,听雨观仰天象,望云洞察气机,瞻星占卜术数,莳花繁养奇花异草,候月寻灵探宝,她自己则随性而为。
瞻星摇了摇头,苦涩地咬着嘴唇,道:“自入了乱星墟,我的术算时灵时不灵,这会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卢瑶、吴真、寇曼三女冰雪聪明,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她们不知道该不该抛下这些同门师兄弟一走了之,不禁暗暗着急,苣耳祭出的那一根五色毫毛恐怕带不走这没多人,这几百人没有一艘足够大的异宝飞舟,想要离开这里,简直是痴心妄想,可是她们本就寄人篱下,怎么也不能开这个口。
蒲风铃这些时日不动声色,却和苣耳这些女子已然相熟,她知道焚香、莳花、候月、听雨、望云、负暄、观鱼、漱泉都不会做主,一切行止尽皆听从苣耳、瞻星两人,当下瞻星没有主见,也只有苣耳决定去留,或许这个叫作方不疑的男子说的话也有几分重量,她暗暗瞧了方不疑一眼,忽然看向一张脸皱成一团的苣耳,开口道:“苣耳师妹,乱星墟凶名无人不知,敢来这里的人都做好了身死道消的心理准备,各人生死自有天命,想来江真人一众贵宗同道都有打算,未必就会困在这里,何况若是生死就在眼前,些许身外之外不值当什么。”
方不疑自忖玄阴流光之术足以横渡虚空,脱离险境,唯一可虑的只是此法真气消耗太多,苣耳手中的那一根五色毫毛来历必定不凡,能乘此顺风舟,自然更好,是以他不在意苣耳如何决定,却没有料到蒲风铃站了出来,没有让苣耳这个心地良善的少女独自一人承受这么艰难的抉择,想到这里,他不禁多看了这女子一眼。
城中众人无论是谁,一身好物无不是辛苦不知多少年才凑成,如何肯甘心全部奉上,是以这片刻间沉默不语,心中怨气沸腾,戾气益盛,云空之中的那一艘巍峨楼船正中主殿之中,一众侍者跪伏在地侍奉,上首坐一少年,宽袖大袍,长得眉清目秀,脸色却是苍白,眸光深处却尽是狠毒恶意,他直勾勾地看着殿中悬浮的一面微微荡漾的光镜,嘴角勾起一线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少年略掐几指,知道半刻已至,嗤笑道:“阴笛儿,开始围猎!”
话音方落,殿中金柱之后转出一个黑衣少女,秀发如云,面寒似水,肌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双唇缺少血色,周身缠绕着一团浓郁的阴气,举手投足充斥着鬼气,她行至殿门,低声念出一道法咒,探出手掌,向前虚虚一推,霎时间,成千上万道灵光湛湛的符箓自殿中虚空显化而出,阴风忽生,鬼音玄妙,云空之中,楼船四野忽然阴气卷如乌云,数以万计的剑丸突然自乌云之中显露,白森森如骸骨炼成,冷彻骨如万载寒铁造就,一枚枚在云气中疯狂旋转,一时间,数不清的乌黑剑雨从上方向山顶巨城射去。
剑雨之后,船舷上忽然洞开一个个黑森森的窟窿,冒出一口口神机法炮,激射出一枚枚五行雷珠,灿若流星,倾刻间就是雷光犁地,整座巨城都被雷光剑雨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