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些下人竟这般的嚣张。恐怕是一早就已经听到了母亲私产被侵吞的消息,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想要去投靠薛氏。 朱氏有些坐不住,站起来就要走。倾城连忙安抚道:“母亲,遇事不可慌。先解决姨娘这边要紧。” “可是我那边……”朱氏有些焦急。樊姨娘自从听到女儿过得不好,这眼泪也一直没断过。闻言也哽咽着安抚朱氏:“倾城说的对,这些个下人都巴不得瞧咱们的热闹呢,姐姐先别慌,解决了这边,咱们再回去查。这事恐怕已经发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一会晚一会没什么差别。” 朱氏这才坐下,但神情已经不似方才那般的从容了。私产是一个女人的全部底气,若是没了,恐怕会彻底的失去争夺主母之位的资格。 倾城心中也不好受,却没有表现出来。她如今就是母亲的主心骨,遇事更不敢慌张。否则母亲定会心焦。 倾城望着小夏,神色冰冷的道:“二小姐的事且先不提,我倒是听说,你私底下与府外的人有个小交易?” 小夏缩了缩脖子,她当初跟墨染说这番话的时候也纯属脑瓜子发热。这偷主子的东西出去卖,几乎各院都有,本就是人人心知肚明的事。如今被小姐这么一挑到明面上来,小夏就预感到事情不妙。 若倾城只是单单针对小夏一个倒也好说,大不了打一顿赶出府去。但若是拿偷主子这件事来追究,事情牵扯的可就复杂了。旁的不说,单是这院里站着的这些人,就有一大半要遭殃。 故而小夏只是低着头,却没敢接话。叶倾城的厉害他听说过,本以为是别人传的玄乎,如今亲身经历才知道,这位平日不声不响的娇小姐果然是个不好对付的。 倾城见他不说话,便也没继续逼问。对一旁站着的两个婆子道:“继续吊上去,什么时候愿意说了,什么时候再放下来。” 那两个婆子麻利得很,三两下就又将小夏吊到了木桩子上。青渠心里还记恨着昨晚的事,便对那两个婆子道:“将他一条腿放下来,看他还能撑到几时。” 那婆子闻言却也忍不住乐,一边解绳子一边道:“姑娘真是出了个好主意,这人若是这么吊着一条腿,便是能活命,也得成瘸子。” 青渠啐道:“活该。敢骑到主子的头上,这么对他都是轻的。” 小夏被吊着一条腿,疼的直哼哼。 倾城环视了一圈面前站着的人。有些人之前还一脸愤愤不平的神色,个个心中笃定这位大小姐不能拿自己怎么样。不成想被倾城这么一番盘问下来,都吓得低着头不敢吱声。 倾城对那些人道:“你们中有些是伺候过母亲的老人了,母亲慈善,想必也不愿意看着你们被赶出府,流落街头。今日我代樊姨娘做个主,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当初姨娘成亲的时候,母亲可是送了不薄的一份嫁妆。如今不过四五年光景,这姨娘的手里竟然变得空空如也。其中经过究竟如何,你们清楚,我也清楚。今儿个若是有谁愿意站出来自首,我便免了她的过错,日后还照样留在这院里伺候。” “若是有谁不愿意,大可以站着别动。倘若叫我将人抓出来,后果你们自己掂量。”倾城面色平静,说出的话却一字一句都带着压迫。 有几个年纪小的丫头不禁吓,被这么一说,立刻抖抖索索的要往前挪脚。后面站着的几个年纪大的却是有主意的,见状连忙伸手将那几个人拉回来。一个婆子壮着胆子道:“别听她吓唬人,左右也没有证据,她又能拿我们如何!” 这一声反抗有给了那些心虚的人一些勇气,这些人果真就站着不动了。 倾城闻言一笑,道:“我的确是没有证据。不过不代表你们身上没有。姨娘生病,五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你们中有些人却穿金戴银,比主子都阔气。我倒是很想知道,这东西都是哪来的?” 那刁婆子道:“这是姨娘以前赏的。姨娘记性不好,或许是记不住了。不过我们这些下人之间却是能互相证明。” 这就是打算睁着眼说瞎话了,樊姨娘在后面气的不行,想站起来争执一二,被朱氏一把拉住了:“交给倾城,你好歹也是个姨娘,不要失了身份。” 倾城点点头,平静的道:“姨娘果然大方,竟然连不知名的粗使婆子都出手这么阔绰。如此我便好奇了,樊姨娘究竟还赏过你们什么?想必大家房间里都有不少的好东西,今儿个我也开开眼,见识见识。” 一提到各自的房间,那刁婆子也不敢接话了,支支吾吾半天,心虚的低下了头。 倾城对锦绣道:“先带人去搜这位妈妈的房间,但凡有个值钱的,都拿出来给我们瞧瞧。” 锦绣领了命,带着两个婆子便走。青渠有些不放心,连忙跟了上去。 未过多久,四个人便去而复返。两个婆子各自抱着个布包裹,到了倾城近前,将那包裹抖开。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很是不少,大到玉镯子玉坠子,小到胭脂水粉,甚至于就连樊姨娘用过的手绢都在里面。 樊姨娘上前翻了翻,见这些都是自己的东西,不觉气的上前就给了那婆子一巴掌:“真是好得很,亏我往日待你不薄,竟然敢钻进我的屋里偷东西了。” 那婆子捂着脸不敢吱声,她今日就是这出头的鸟,又被主子抓了现行,只得忍气吞声的跪下。 樊姨娘气的狠了,直接下令将那刁婆子打了四十个板子。那婆子被摁在地上,巴掌宽的板子落下来,叫的跟杀猪似的。 这一招果然起到了杀鸡儆猴的效果,观望的人不敢再侥幸,纷纷跪下求饶。 樊姨娘正在气头上,见这些人抖的跟筛糠似的,更加心烦。本打算将这些人也收拾一顿,却被朱氏拦住了:“算了,能有今日的结果,也与你当初的纵容脱不了干系。如今既已查出,便将那带头的惩治一番赶出府去,余下的能用则用,不能用就遣散了吧。” 倾城也很赞同母亲的想法:“人都说法不责众,母亲说的也是这个道理。樊姨丢的东西总归也找不回来几件,索性也就不找了。叫这些人收拾收拾东西离府吧。” 樊氏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理,于是叫锦绣找来这些人的卖身契发下去,将他们一并都赶出了府。这些人本就心里打定主意要去投靠薛氏,见状也丝毫没有愧色,反倒有几个颇为欢天喜地。 小夏在木桩子上倒着吊了大半日,整个人都快昏过去。牵着绳的婆子怕他死了,隔一会就给他脸上泼点水。小夏被折腾的几近崩溃,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樊氏一想到自己那在外受苦的女儿,心中对小夏的恨意越深。令那婆子将小夏吊着打,直到小夏浑身是伤的昏死过去,这才罢休。 折腾了半日,众人也都有些累了。樊氏体虚,此时早已经有些站不住。锦绣见状连忙将她往屋里扶。 倾城又留了些银子给看病,这才扶着朱氏回藏娇阁。一路上朱氏神思忧虑,愁眉不展。 倾城便软言细语的规劝母亲道:“母亲不必太忧虑,事情未必如您所想的这般严重。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派人下去打探打探情况,了解了实情,咱们再商议下一步该怎么走。” 朱氏叹息道:“你是不知,这小小的一处庄子,我倒也没太放在心上。眼下担心的是别处。年前我病的那次,根本无暇打理私产。老爷便过来说,要将那些账本交给薛氏代为看管。等哪日我这身体好了,再将那账本拿回来。这几日我身体觉着好了不少,曾几次去找薛氏想说这事,都被她寻理由搪塞回来。后来干脆就说身体不适,闭门不见客了。我本以为她至多是会从中捞些油水,岂知竟然存了这么大的心思。” 朱氏的话让倾城颇感觉意外,不禁有些嗔责的道:“您也真是,这私产的账本多么重要,竟然也敢交给薛氏。” 朱氏有些脸红,嗫嚅着道:“是你父亲……他难得能过来关心我一回,总不忍弗了他的一番心意。” 倾城心中气的直冒火,叶文清那哪是过来关心啊,分明就是受了别人的唆使,变着法的过来巧东西呢。 她本想再说母亲几句,可是看见母亲脸上那一抹少女似的娇羞,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母亲是个至情至性之人,这么多年的冷遇,都没有减少对父亲的半分情义。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何尝又不是一种悲哀呢! 一想到前世母亲死时脸上带着的那种绝望,倾城就觉得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