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事啊,你快把衣服穿好了,着凉了伤口更不容易好了。那样带血的新伤我看着都疼,你不许吓唬我。”媛婍眼神躲躲闪闪的,不敢直视士彦。她有些心慌,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不敢去看彦哥哥的身体了。 士彦没再多说什么。可他从媛婍眼里,看见了有未有过的少女羞涩。 他是开心的,他希望除了哥哥之外,媛婍也把他当做一个男人,一个可以作为未来丈夫人选的男人。 士彦才离开没几天,媛婍心里就像长了草,总是想往外跑——她忍不住想去军营看看彦哥哥。爹什么事情都是公事公办,肯定不会给彦哥哥单独开小灶的,媛婍跑到厨房,看着有营养的食材一股脑倒进去,打算给士彦炖了补汤送去。 为了怕耽误士彦被爹责骂,媛婍每次来都是先找林枫,如果士彦有空就让他给找来。而林枫也总能在媛婍过来的第一时间迎过来。 “媛婍小姐,你怎么也来给旅长送吃的呀。”林枫隔着盖子都能闻到香味。 “我也来?还有谁来了?”媛婍心里不安起来。 林枫并未觉察媛婍的心事,心直口快地回答道,“沈小姐呀,她听说了大少爷的事情,让咱们旅长不要担心,保重自己的身体。从旅长这次回来,换着花样做好了送来,我看还挺合他口味的,也省得他跟那些小兵一起去吃大锅饭了。” “她……总来?彦哥哥愿意吃她做的饭菜?”媛婍的心里像是有好些小虫子,窸窸窣窣的咬着她。 “是啊,今天还来了呢,送的是麻辣牛蛙,旅长最爱吃这个了。我也跟着一起吃了,味道真不错。以后媛婍小姐也常常来呀,我们就天天都有好吃的了。旅长这会儿正给新兵操练呢,你先去他屋里歇一会吧,我这就给你叫他去。”林枫说着向训练场去了。 媛婍听他这么说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当初干嘛告诉她彦哥哥的喜好呢。别说麻辣牛蛙这种复杂的菜式,就算是简简单单的桂花糕沈柔嘉都比她做得好多了。 抱着手里的食盒,媛婍只能默默安慰自己,她做什么彦哥哥都是爱吃的。 士彦不顾自己枪伤初愈,飞奔回屋见那魂牵梦萦的心上人。他一进屋,看着她正坐在桌边发呆,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食盒。 “媛婍怎么特意来给哥送吃的?”士彦一阵惊喜。 “你身体刚好,我怕你吃的没营养,”媛婍嗫嚅道,“还想来问问有没有大哥的消息。” “媛婍别担心,一有大哥的消息我会马上告诉你的。”士彦见她过来虽然欣喜,却舍不得她每天在厨房忙碌。“哥早就习惯了军营里的饭菜,媛婍随时想来玩都行,不用特意给我做这些。” “你是不是嫌我做的不好吃?”媛婍突然没了信心。 以前她做什么彦哥哥都说好,可是现在有了沈柔嘉对士彦也一样那么用心,她怕她的心意被人家给比下去。 “不是,哥是怕你累着,舍不得让你做这些。你要是有时间,跟柔嘉她们去逛街喝茶多好呀。”士彦只是单纯想让她多跟朋友在一起玩玩,哪怕只是聊聊天也好过一个人心情郁结。 “人家也有人家的事情,我总去打扰多不合适。”媛婍现在,一点儿也不想看见她。甚至,想起她每次拉着自己问长问短的,就觉得生气。 士彦可没看出媛婍这心思,反而劝她说,“我看柔嘉对你挺好的,也知道谦让你。哥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媛婍也要有几个能说话的朋友。” “柔嘉长柔嘉短的,彦哥哥跟她很熟么?”媛婍嘟着小嘴,怎么柔嘉两个字从彦哥哥嘴里说出来,她就这么不爱听呢。 士彦觉得这两个小姑娘肯定是闹别扭了,赶紧收住了话茬。“是媛婍愿意跟她玩,哥才与她多说两句的。” “我什么时候说愿意跟她玩了,”媛婍不以为然,又试探着问士彦,“彦哥哥……你最近看见她了么?” 士彦看这情形,媛婍要是知道沈柔嘉也来送吃的肯定要不高兴,索性瞒着她说上次见面还是一起去逛街的时候。 媛婍知道士彦对她撒了谎,她难过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她知道沈柔嘉从来不跟彦哥哥生气,不管彦哥哥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是低眉顺眼的附和他。 “彦哥哥……我想看着你吃完再走,我要把饭盒带回去。”媛婍心里没底,要看见士彦狼吞虎咽吃饭的样子她才会觉得安心。 “我们这才刚吃了午饭……”士彦有些为难。 “你就喝一点汤也好啊,凉了就不好喝了……”媛婍难得这样委曲求全的跟士彦说话,他是怎么也无法拒绝了,只得主动打开盖子,自己盛了一小碗。 媛婍带来的是清炖的花胶山药猪腰汤,本来士彦也不太喜欢这样的清淡口味。他口味重,中午就着沈柔嘉送来的麻辣牛蛙多吃了两碗饭,此刻看着煮的白花花的猪腰竟有些反胃。可是他若一口不吃,怕媛婍要伤心的。 士彦勉强喝了几口,辛辣和油腻撞击得胃里翻江倒海。他极力忍着,可看着碗里的花胶与猪腰纠缠在一起真像是刚出锅的肥肉,也实在觉得恶心,索性想着去抠着嗓子吐出来,回来还能再多吃一点让媛婍高兴。 可士彦刚一离开,媛婍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两人在一张桌子上吃了那么多年的饭,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每一个小动作媛婍都十分熟悉。上一次是她非要士彦吃油炸红豆糕,又甜又腻的刺激了他脆弱的肠胃,士彦勉强吃了后也是这副表情。 媛婍知道自己做饭没有那么好,可这是温润滋补的汤水啊,怎么就会吃几口就想吐呢……就算彦哥哥不能像以前一样吃得满心欢喜,但也不至于这般厌恶吧。媛婍的心和自尊都被彻彻底底的伤了。 等士彦回来,媛婍已经把餐具都收拾好了,正打算跟他告别离开。 “媛婍怎么收起来了?”士彦忐忑的心终于放下来了,想起那浓稠的汤水他真是打怵,要不是媛婍送来的他真是一口也喝不下。 媛婍勉强笑了笑,像是在跟他开玩笑。“我尝了一口,今天没做好……过几天,过几天我做别的给你送来。” “没有不好,是哥午饭的时候贪吃了,现在肚子里没地方。”士彦不好意思的解释着。 没地方……以后彦哥哥的心里,会不会也没地方了呢? 媛婍忍着眼泪,非要马上走。她怕再磨蹭一会儿,就掩饰不了自己失落的情绪。她不想让士彦看出来她难过,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无理取闹。 士彦陪她到到门口时,媛婍突然停下来,垫着脚贴近士彦耳边小声说,“彦哥哥伤口刚刚好,少吃点辣的吧。我走了……” “媛婍……”士彦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肯定又是林枫多嘴,跟媛婍说了沈柔嘉来过,还带了麻辣牛蛙来。“哥不是有意骗你的,我拍你不高兴……” “我哪会不高兴呀,有人对彦哥哥好,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我先回家了,你才好一点,别太累了。还有,天冷了,你要多穿衣服,多盖被子……有时间,也多回家……”媛婍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媛婍发现,她竟然再不敢在士彦面前发脾气使性子了。她怕他离开,怕他不喜欢自己了。这种害怕跟以前都不一样。 以前不管发生什么,士彦都是她的二哥,他们永远都要回到一个家里。可是现在,她知道自己与士彦并无半点血脉联系,如果彦哥哥知道了真相,她再也不是他的小妹,万一哪一次他真的生气了没准儿就永远不理她了…… 士彦也被媛婍的反应吓坏了,以至于没有及时追上去。他不爱吃她做的饭菜,还骗了她,可是媛婍非但没哭没闹,还那么温柔的嘱咐自己吃饭穿衣…… 不对劲儿,这可不是从小在他身边长大的媛婍啊,他的媛婍到底怎么了,她是要离开么? 难道决定要跟着拓跋宏宇,这是对他的告别? 最后的嘱咐? 士彦也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 “奶娘,我做了汤,你尝尝。”媛婍回家后装着没事似的请兰心来当评判。 “呦,小姐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呢,这猪腰一点都不腥,真不错。”兰心尝了一口称赞道。 “奶娘就会说好话哄我开心,肯定难吃死了,不然彦哥哥也不会……”媛婍说不下去了,趴在桌子上伤心的起来。 兰心心里奇怪,味道明明不错啊。要在平时能做成这样,小姐肯定早就得意的要她夸了,怎么今天如此苛责自己呢。二少爷也是,从来对小姐的手艺都只有溢美之词,又怎么会惹得她伤心呢。 安慰了媛婍好一会儿,她才肯把今天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奶娘,条件就是奶娘要教她做更多好吃的—当然都要是士彦爱吃的菜式。 人的心性果然是最难改变的,兰心心里骇然。 媛婍不会变,她对士彦的情深早在千年之前就已经注定。就只是这样痴心一片,可以为他舍了自己的一切,不问回报的对他好。 这样单纯的孩子,怎么是沈柔嘉的对手呢。 兰心恨不得把自己的毕生厨艺都尽数教给媛婍,甚至提出想要代劳,再由媛婍送过去就行。可媛婍还是一样的执拗,这是她对彦哥哥的心意,谁也替代不了。 “小姐,为什么要这样讨好二少爷?以前不都是他哄着你的么……”兰心慢慢感觉到了媛婍对士彦态度的变化,以前她提起士彦的那份神采好像没有了。 “我……我没有讨好他啊……他不是受伤了么,吃些有营养的恢复得才快啊!”媛婍很奇怪,为什么奶娘总能看透她的心事呢。 兰心继续追问道,“那以前二少爷受伤之后,小姐怎么没这样殷勤?” “以前…以前我不会做啊……而且现在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只有彦哥哥了,我不能再失去他了……” 媛婍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讨好士彦,也许是觉得两人之间最紧密的那份联系没有了,她害怕失去他;也许是因为沈柔嘉对彦哥哥太殷勤了,她怕自己会被比下去;也许她只是愿意为士彦做些事情,让他开心就好。 几天之后,兰心一边细心替媛婍装好食盒,一边鼓励她道,“今天做的蟹粉豆腐二少爷很喜欢吃,你送去给他准没错。” “真的?”媛婍已经打定了主意,这次就说是奶娘做的,这样彦哥哥心理上就会觉得做得确实好。 然而,当媛婍兴致勃勃的到了军营陪士彦吃饭时,士彦的回答让她的心凉得透透的——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还可以吧,好像还没有上次的猪腰好吃”。 其实士彦还真挺喜欢这蟹黄豆腐,至少比那猪腰汤多了些咸鲜的口味。可他怕伤了媛婍,自然不肯说别人做的比她好。自打那次之后,士彦也不让沈柔嘉再过来了,免得被媛婍误会。 媛婍蔫蔫的回了家,这厨房她是再也不想进了。她有些生自己的气,怎么别的女孩都那么贤惠能干,只有自己什么都做不好呢。士彦的心,她还捉摸不定,可士彦的胃,她是肯定留不住了…… 怎么才能让彦哥哥回家呢… 装病么?这不好,彦哥哥回来了看见她不懂事要厌烦。 正在媛婍日夜烦恼,想找个由头让士彦回来的时候,兰灵儿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媛婍相信彦哥哥知道了,肯定会回来陪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