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受害者最是难以捉摸。
贾家原来是贾贵妃家家仆,后来因为立了功,被赐姓为贾。贾明玉是这贾家唯一的女儿,上面有几个哥哥。开始贾明玉失踪,贾老爷便上了辛府,各种动员辛怀远追查女儿下落,但是这发现贾明玉一死,他倒是亲自上门,说是女儿的死他不追究了。
所以宋莺他们上门的时候,贾老爷却是闭门谢客。
贾府外头是白色的灯笼,白色的布,可是透过那微微打开一点的门,里头却是一片大红色,喜气洋洋。
“你们这是要办什么喜事?”宋莺问外面的门房。
老爷要赶他们几个,门房也不敢多说什么,“几位,我们家老爷嫁女儿,最近忙得很,没有空见客,你们还是走吧。”
“嫁女儿,贾小姐不是才刚刚过世?”
门房不答,客客气气将他们请走。
几经查问,才知道原来贾老爷最近认了贾明玉身边的丫鬟为女儿,正要把她嫁给贾明玉原先定下的夫君。
这倒是有意思,宋莺冷笑一声。他死了女儿,竟然不忙着操办丧事,捉住凶手。倒想着去收女儿,攀附权贵?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正想着,远处走来了一个锦衣男子。那男子约莫四十多岁,走路的时候风鼓满了衣裳。那人生得很高,一脸傲气,头戴红宝石发冠,面上带着常年风沙侵蚀的痕迹。人未到声先至,朝着他们咧出一抹笑,“我当是谁被拦在了外面,原来是赵三公子。”
那人的声音听起来,让人觉得不舒服得很。宋莺微微皱眉,往后不着声色地退了退。
“王将军。”赵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勾起唇角,但是目中的冷意却是多了几分。
“怎么?信国公如此客气,我纳个妾,竟派三小公子来参加我的喜事?”
赵琮见此,抬起眼睛,云淡风轻地一笑,“祖父事忙,这等小事自然不知。我也是偶尔路过,便想着于情于理,需要前来向将军贺喜。”
王将军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松口笑了出来,感叹道,“这江南的风光好啊 ,我大宋正在用人之际,赵公子从疆场上回来,国家可是又少了一个可用之才。但是我却也不得不说,战场上生死难料,信国公着实为公子思虑深远。”
“将军说得极是,”赵琮也不生气,眼神反而温和了起来,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态度,“江南风光好。女子也是极好的。赵大人不在疆场,却在欢场。却也是性情中人。”
“你……”王将军脸上的笑容消失,这件事他本来就不痛快,却还被人这么指摘,王鸷顿时心里一阵翻江倒海。
宋莺看着他们这么夹枪带棒地讲话,不由得提心吊胆起来。赵琮这个人看着冷淡没有脾气,但是真要是跟对方拧起来,怕是会不死不休。
“公子,该启程了,辛大人还在等着您呢。”她怕两人真闹出什么事来,便赶紧开口。
赵琮向对方行礼,黑色的头发从肩上滑下,嘴角勾起,眼中却没有半分友善之意,“王将军,清之还有事在身,便先告辞了。祝愿将军新婚燕尔,与妾室白头偕老。”
剩下那位将军在原地,脸上的表情退了个干干净净。与妾室白头到老?让他与这么个低贱之人白头到老?
“将军,可要做什么?”暗处走出来一个侍卫。
那王鸷阻止,一双眼睛里却杀意毕露,“杀他不急,赵府的根基牢固,需得慢慢来。”
***
那贾家要攀的亲便是这王鸷将军了,贾府离他们慢慢远了,宋莺看着前头,“清之,你原来和这王将军有过节?”
“……”
“你怎么不说话?”宋莺快步过去,拉了拉他的袖子。
赵琮一回过头去,只见对方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他,可怜见的, “你就这么想知道?”
“嗯。”宋莺赶紧点头。
他拿她没有办法,看了她半晌,道,“过节谈不上,就是以前在军中见过几面。我祖父老了,征战沙场需要有新人,而新人里面最得陛下重用的便是这位王鸷。这个人性格嚣张跋扈,在朝堂上与祖父政见不合,便时时为难,处处针对。他针对不过我祖父,便时常针对我叔父和两个哥哥。”
“哦,原是如此,难怪贾家这么想结这门亲事。”这样的权贵,巴结上了,对自己不知道有多少好处。他贾家能放过这个机会?
“这亲事不能是件好事。”赵琮不以为然,“王鸷好色,府上的姬妾怕已经是有近百房了。能把自己女儿送过去,怕是丧心病狂。”
近百房?
宋莺咋舌,不过片刻,颔首道,“他怕是也有问题,一个大将军,特意跑过来娶个丫头?”然后她立马站住,是啊,这种人不可能是特意过来娶一个丫头,也不可能屑于和贾府拉上关系。他这么大张旗鼓的来,怕只能是因为……他有把柄拿在对方手里……
她叫住赵琮和辛不怒,“等等,你们跟我来。”
“去哪?”
“喝喜酒。”
两人没有太搞清楚状况,就被生拉硬拽着再次回到了贾府门口。
爬上屋顶。
赵琮被蹭了一身脏污,只觉得十分难受。他趴在屋顶上,嫌弃地闭上眼睛,“这是喝哪门子喜酒?”
“宋姐姐,”辛不怒左右看了看,语气中带了一丝怯意,“咱们还是撤吧,我们要是被发现了在这里听墙角,我是没有关系,三哥怕是要被王鸷那个王八蛋笑话一辈子。”
赵琮听到这,眉头一松,赶紧道,“我何时在意过这些?”
“放心,就算是发现了,他也不敢笑你。”宋莺看向那院子里头,只见下人依然是忙着布置现场,而王鸷和贾老爷在院子里争执着什么,并不是多高兴。而那贾老爷明面上恭恭敬敬,但是却没有退让一步。反倒是只见王鸷整个人大发雷霆,想打人却又生生克制住自己的模样。
“这就很奇怪了,平日里我只见他拿捏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见他这副样子?而且那贾老爷,一点也不像是死了女儿,倒像是生了女儿一般高兴啊。”辛不怒一头雾水,再往前探了探。
赵琮冷笑一声,“贾家就是靠这些把戏发家的,逢迎谄媚,那根枝高就往哪里攀。稍微得势了,就把不如自己的人往地下踩,如今倒是越发出息,用自己女儿的命绑住了王将军这么好的靠山,能不高兴?”
“他用自己女儿的命?”辛不怒愣了愣。
“比如故意制造机会让他杀了自己的亲女儿,再逼他娶另外一个。”宋莺面无表情地推测道。
“虎毒且不食子,设计不设计不好说,”赵琮还在摘着身上的杂草干土,“自己辛苦养了这么久的女儿死了,自己向上爬的工具也没有了,气愤是必然。可是后来偶然发现王鸷跟他女儿的死有关系,贾老爷便以此相胁。王鸷跟他达成共识,娶他另外一个女儿,只要他不将这件事宣扬出去。”赵琮补了一句,“女儿虽死,但是完成了任务,这样也不算是一个亏本的买卖。”
“你们怎么这么肯定王鸷是凶手?”深棕色的马尾晃了晃,辛不怒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