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哈哈。”那妇人拊掌,“这倒是,小妇人向来老实,不撒谎。”
宋莺一手撑着门框,“明人不说暗话,我就问您一句,这里头是不是还有与聂氏关系紧密但是没有招的人。”
“官大人,您这就问对人了,”对方既高兴又紧张,“我知道,平日里与那寡妇勾勾搭搭的太多了,除了那几个被抓过去审的,还真有另外几个。”
“谁?”宋莺凑了过去。
“砰——”
有什么东西砰然落地的声音。宋莺循声望去,只见屋子里间露出一个男人的下摆,他正走着去捡一个什么东西。“这是?”
王大姐脸上的开心便少了几分,“不要管他,官大人,这是我家相公。没事只会吃喝嫖赌。”话一出口,宋莺的脸色就有些变化,王大姐意识到这个,然后补了一句,“但是我相公我知道,他虽然荒唐,但是跟那寡妇没有来往。”
“为什么?”
“他是想来往来着,但是被我发现了,便绝了他这个念头。聂氏死的那一天,他在龙虎赌馆里头过的夜。是我给他揪回来的,赌馆里的人可以作证。”王大姐似是还觉得不够证明自己丈夫的清白,便大着嗓门朝里屋喊,“王奇!你出来,差爷要问你话。”
于是里屋的帘子被掀开,一个一脸戒备的男人白着脸走了出来,他长得很瘦,眼睛下是日积月累的乌黑,手上拿着一根烟枪,有些怯懦道,“差爷,有什么事问我?”
“啊,没什么,大哥你回去歇着吧,”宋莺笑摆摆手,亲切得很,“没事大姐,我相信你不会骗我。那你说的几家人,你带我去看看,我这再给您些赏钱,怎样?”
“好啊,”那妇人眼睛里亮晶晶的,“不,我是说,这是民妇的本分。官大人快随我来。”
于是王大姐便领着宋莺往别处走去了。宋莺一边走,一边左手放在身后勾了勾。不久之后,赵琮和辛不怒便带着人,进了王大姐的屋子。
王大姐带着宋莺在附近转了一大圈,然后终于回到家中,见到的却只是一脸惨白瘫坐在床上的丈夫,“你怎么了?”她把玩着手上的那一串铜钱。
“没,没怎么。”男子依然心有余悸,低着头,时不时瞟着屋外站着的两个官差。
另一处,宋莺看到赵琮他们,然后快步走了过去。
那王大姐的脚程真不是盖的,十分地快,快到她出了一身大汗。
“诶,”宋莺急急跑过来, “怎么样?”
赵琮看着对方一副哼哧哼哧的样子,叫人递了帕子和水壶过去,“擦了汗再说。”
“如你所料,那个男人有些问题。”赵琮看着眼前人一把举起水壶。
“那人呢?”宋莺就着水壶喝了一大口,擦了擦身上的汗,四下一望,却不见那人踪影。
赵琮倒是有些忍不住笑,这女人倒是真是不讲究得很,好在是他给她拿了一个新的,“看起来了,他有不在场证明,不是凶手。”
“怎么说?”
“那男人是个赌鬼,看上了聂氏,但是因为自家老婆凶悍,也一直没能真正做些什么苟且之事。”
宋莺一面喝水,一面听着赵琮解释,“直到有一天聂氏在干活的时候主动勾引了他,两人便约好在夜里私会。就在聂氏死亡的桥洞底下,当天晚上聂氏打扮好了,便去见他,两人在桥洞下做了不齿之事。”
“接下来王奇便走了。可是他走到半路之后发现自己掉了钱袋,于是回去找了找。却只听见那桥洞下有什么细微的响声,他叫了聂氏几声,却没有人应。他当时心生惧意,却还是往前走了走,直到看见了隐约一些东西之后,他便没有停留,赶紧往回走了。”
“他看见了什么?” 宋莺瞳仁微微收缩了起来。
“两个影子。”赵琮说道。
“那赌鬼看到了两个影子,应当是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当时他还心中不忿,觉得聂氏实在是个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的女人,明明说好了要他休妻,以后和他双宿双飞过日子,却在夜会了他之后,马上又约了别人。”
说到兴头上,辛不怒睨了睨旁边,“我来给姜仵作还原一下当时的情景!”
说完他便撸起袖子,比手画脚起来。
“那两个影子什么模样?”他先是眼睛半眯,脊背挺直,一副冷淡模样。这一看便是赵琮。宋莺见状忍不住嗤笑一声,但是被赵琮睨了一眼之后,与其它捕快一样,噤若寒蝉。
“看不清,但是很高大。”那男人哆哆嗦嗦的。
“确定?”
“一定。”王奇咽了一口口水,十分真诚的模样,“他往那一站,我心中愤怒,却愣是没敢上去。就因为觉得打不过。那人差不多八尺有余了,就如同,如同官大人您这般高,”他指着赵琮,“哦,但是看着要更壮些。”
赵琮沉声,“不是你见此心生愤懑将她杀害的?”
“不是啊大人,绝对不是。时间都对不上呢,我当时与她约的是亥时,我听说她死的时候是在子时。可我子时的时候已经到了赌馆了,赌馆老板可以作证。我万万没有时间去将她杀死啊大人。”
“其它二人你可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辛不怒学着那个男子,神情飘忽,眼神闪烁。
“嗯?”
“那,那,”他开始结结巴巴起来,“那楼里的姑娘我多半是见过的。可是只要是去过那些地方的,都几乎见过牡丹姑娘,她可是天香楼为数不多的头牌之一。至于那个大小姐,我是真不认识。”
“牡丹死那天左右,你有没有见过她?”
“远远地是瞧过一眼的,但是那姑娘皮相好,又会勾人,我是没有机会碰的。可是我没有因为这个杀她啊。我都是给钱的。包括崔氏,我也是给了她钱的啊。”他十分委屈,声音里带着对这番审问的申诉。
“那她与谁的接触多?”
王奇想了想,“多的话,多半是那些富商巨贾或者官宦之家的公子少爷。”
富商巨贾或者是官宦之家的公子少爷。这倒是和他们昨天推测得十分相似。宋莺咂了咂唇,看着赵琮,“清之,赌馆那边了?”
“自然,”赵琮叫人去还了水壶,“赌馆老板说他子时的确在赌馆里。当时还脾气不好,总是想冲着人吼个几句。与他说得没有出入。并且我看了他的手,和尸体上的手印相比,粗短了些。他虽然好赌,但是夫人虽然脾气暴躁,却一直陪在她身边,不会太有可能对女子生出这么强烈的敌意。并且几次案发,他都有证明。笔录已经录好,便不麻烦他去衙门走一趟了。”
“啊,既然这里查得差不多了,”宋莺突然转过身来,语气轻快,“接下来,我们可是要去天香阁了?”
“嗯。”赵琮皱了皱眉头,“倒是如了你的愿。”
“嘿嘿。”宋莺笑弯了眼睛,“不好这么说,不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