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利亚市是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的省会,它属温带海洋性气候。一月的气温相比较其他城市来说要温柔得多,有四到五度。由于冬季的气温如此友好,故而市区种植有许多树木花草。即使是在冷冽的冬季,这些花草也让曲光雅心情非常好。 曲光雅拿了片吐司急急忙忙地往嘴里送,“哥,你吃快点,我要迟到了!” 段柏文正在喝牛奶,闻言说道:“我早就吃完了,现在不过是在喝牛奶,就几秒钟的事。倒是你,都十八岁了还赖床!” 曲光雅嘴巴里塞着吐司,像一只小松鼠。她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 “那不是昨晚看书看太晚了吗?啊,教授为什么给我布置这么多课业啊?”曲光雅好不容易把吐司咽了下去,朝段柏文抱怨道。 段柏文看曲光雅咽下一大口吐司,嘴角有许多碎屑,拿了张纸巾给她擦去。 “你想不想换专业?”段柏文昨晚看着曲光雅挑灯夜读,实在是心疼。 曲光雅喝了口牛奶,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要不要,我喜欢艺术史,才不要换专业!辛苦点就辛苦点吧,我喜欢。” 说这话时,曲光雅的眼睛亮晶晶的,一派对艺术史的喜爱。 妹妹都这么说了,段柏文自然就不会再说什么了。他把餐具收拾完之后,给曲光雅带好帽子围好围巾,开车送她去维多利亚大学。 虽然维多利亚市一月的气温不算低,但是段柏文还是将车内的空调温度调得有些高。带好帽子围好围巾,被段柏文裹成一个球的曲光雅顿时觉得有些热,想摘掉束缚。 还没动手,段柏文制止了她:“你的身体不好,一到冬季就手脚冰凉,听话。” “可是我好热…你能不能把温度打低一点?”段柏文脸上有些严厉又有些忧伤的神情让曲光雅的语气不自觉低了下来。 段柏文将温度调低了一些,曲光雅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刚才她都觉得快喘不过气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自从来到了加拿大,曲光雅总觉得段柏文把她当成一个易碎的瓷娃娃。明明这里的鹅冬天根本就不冷,还是固执得给她穿这么多衣服。 道路两旁的树木随着车子的移动向后移动,道路平整,并没有什么崎岖不平的地方。曲光雅和往常一样欣赏着风景,她不清楚为什么半年前哥哥一定要来这里,甚至都让她放弃了国内的高考。不过这里的风景如此美丽,人们也很友好,她学习的专业还是自己特别喜欢的艺术史。最重要的,他们一直都在一起,没有人来打扰他们。这一切,都让曲光雅非常满足。 他们住的地方离维多利亚大学大概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刚到校门口,曲光雅便看到了她的同学Alice。曲光雅下车,叫住了Alice。 Alice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十分喜爱中国文化,偶然一次上课她认识了曲光雅。Alice性格开朗活泼,她们迅速成为了好朋友。 Alice看着段柏文给曲光雅整理好衣服,背好书包,亲了亲她的脸颊,离开了学校。她有些羡慕。 “嘿,Alice,你发什么呆呢?”曲光雅两只手在Alice眼前挥了挥。 Alice热爱运动,穿着运动装。维多利亚市的冬季虽然不冷,但也只有几度。曲光雅看着穿着运动装,外面就套个外套的Alice,非常羡慕。 “身体真好。”曲光雅心里默默感叹。 “你的lover对你可真好!”Alice与大多数西方人一样,非常直接。她看段柏文对曲光雅如此好,下意识就认为他们俩是情侣。 曲光雅闻言有些错愕。 她已经习惯了哥哥对她这样,可是Alice为什么说他是她的爱人呢?但是曲光雅却没有对Alice说他们是兄妹,而是拉着Alice的手走进了学校的大门。 段柏文送曲光雅去学校之后便去了工作室。这工作室是他自己设立的,主要负责书籍的插画。段柏文从小便学习绘画,他四岁开始拿画笔,画龄跟他的妹妹曲光雅一样大。他画的插画很精美,又很有个人特色,所以上门约稿的人很多。段柏文接稿子看心情,心情好了就接稿子工作,心情不好就自己胡乱画画。他也不在乎赚不赚钱的,父母留给他们的东西足够他们衣食无忧地生活一辈子了。 今天段柏文心情不太好,他坐在窗边,手里拿着画笔,面对着洁白的画布,开始随意画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早晨还晴朗的天空如今变得有些暗,大概是要下雪了。维多利亚市虽然冬季的平均气温不算低,但也难免有下雪的时候。 果不其然,暗沉的天空不一会儿就飘下了雪花。段柏文不经意地一抬头就看到了这雪花,他放下画笔,眼睛盯着窗外漱漱而落的雪花,欣长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 于池子拿着两份表格坐到曲光雅的身边,朝她抱怨道:“光雅,又有高考信息表要填。高考,高考!为什么有高考这个东西啊?” 于池子比曲光雅大一岁,从小和曲光雅一起长大,性子大大咧咧,是曲光雅最好的朋友。自从高考的日期越来越近,于池子每天几乎都要发发牢骚,表达她对高考的不满。 曲光雅正在做试卷,听到好友每日一遍的抱怨,温柔地安慰道:“这不就一个月就到了高考了吗?考完了就好了,就解放了!” “解放个鬼,万一考砸了要复读怎么办啊?”于池子哭丧着个脸,语气里全是沮丧。她的成绩忽高忽低,非常不稳定。连她的班主任李珥老师都说她的成绩就像是坐上了云霄飞车似的,一上一下,弄得人心惊肉跳的。 “不会的,只要认真做题就会有好成绩,老师们不都说了吗,万变不离其宗!我们要有信心。”曲光雅仍是安慰着于池子。她的成绩很好,高中三年基本就没跌出年级前十,老师们都非常喜欢她这个成绩好的学生。 于池子心里烦躁,她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太阳快落山了。她的眼睛转了转,拉着曲光雅的手说道:“光雅,走,咱们去跑步!” “啊?我试卷还没做完呢…”曲光雅朝于池子说道。 “哎呀,试卷是做不完的!老师不是也说了,要劳逸结合,你都坐了这么久了,出去运动运动让脑子更清醒,做起题来更快!”于池子说着就把曲光雅拽到了操场。 五月的天气已经有些燥热了,索性现在不过是落日余晖,阳光倒是让人感受不到正午一样的炎热。天一中学的操场很大,许多学生和老师都在这里散步。 于池子跑得很快,曲光雅坐了一天,有些跟不上。她边喘气边说道:“池子,你慢点…” 前方的于池子跑得很开心,终于不用面对那些高考试卷了,就算是暂时的也足够让于池子欢呼雀跃。在这么开心的前提下,于池子根本就没听到曲光雅说话的声音。 后方的曲光雅越跑越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对劲,她的肚子好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着。难道是例假来了吗?问题还没想完,曲光雅眼前一黑,倒在了操场上。 前方的于池子兴奋过了,发现身边没有了曲光雅,回头一看,看到曲光雅倒在操场上,顿时慌张了起来。她跑到曲光雅身边,掐她的人中,却毫无反应。于池子都快急哭了。 “光雅这是怎么了?”是李珥老师的声音。 于池子听到老师的声音顿时眼泪就落了下来,“老师,光雅晕倒了!” “我们赶紧给她送校医院去!” 她们将曲光雅扶起来的时候,却看到她的腿上流下血来。于池子看到这血,更加慌张,“老师,光雅这是怎么了啊?” 李珥老师脑子模糊地有个猜测,她对于池子说道:“池子,咱们把光雅放下,不要动她,我开车过来,我们去市医院。” 于池子不停地点头,紧抱着曲光雅,生怕她一松手曲光雅就消失了。 市医院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李珥老师和于池子正在手术室外等着消息。于池子不停地掉眼泪,嘴巴说着要不是她非要去跑步光雅就不会晕倒,还伤得这么严重,她真是千古罪人。 李珥老师不停地安慰她,眼睛时不时盯着手术室看,她心里不停地祈祷,希望不是她猜测的那样。 正当二人紧张不已的时候,段柏文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医院。出事之后,李珥老师就给段柏文打了电话。曲光雅的父母早年因为车祸去世,这个哥哥是她唯一的的亲人,也是唯一的监护人,是一定要通知的。 段柏文的脸色有些苍白,脸上还滴着汗水,他跌跌撞撞地跑到李珥老师面前,问道:“光雅怎么了?” 李珥老师指了指手术室,回答道:“正在做手术。” “手术?光雅的身体一直好好的,怎么会需要做手术?” 一旁的于池子更加愧疚,对段柏文说道:“都怪我,是我拉着光雅去跑步的。要是我听光雅的话在教室里做题,光雅就不会晕倒了…”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段柏文盯着“手术中”三个刺目的红字,整个人像是跌入了冰窖中,什么都听不到。 那三个字,让段柏文想起他和光雅失去父母的那天。那一天,他们也是在手术室外等着,等着医生告诉他们,父母还活着,结果等到的却是父母抢救无效死亡的消息。彼时只有十一岁的曲光雅抱着十五岁的段柏文哭晕了过去,医生看着这两个弱小的孩子,纵然是见惯了生死,也不禁眼角发酸。 如今段柏文又在手术室外等着,手术室外却没有他妹妹陪着他了,他妹妹此时正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她会不会也像爸爸妈妈一样,再也不会醒过来了?这个认知一闯入段柏文的脑海他就受不了了,光雅要是死了,他也活不下去了… “手术中”那三个刺目的红字仍然亮着,却有护士从里面出来,朝屋外等候的三人问道:“谁是病人的直系亲属?” “我是她哥哥。”段柏文连忙回答道。 护士接着问道:“她的监护人呢?” 送来医院的时候,李珥老师给曲光雅填写了资料,护士知道曲光雅还未成年。 “我就是她的监护人!” “那请你签个字吧,同意实施人工流产。”护士的声音仿佛机械一般没有温度。 段柏文错愕地抬头,“你说什么?” “医生尽了最大的努力,还是保不住孩子,再拖下去,母体也会有危险。”护士回答道。 李珥老师虽然震惊,但是之前的种种让她猜测到了这个结果,倒是并没有如何。倒是于池子,吓得眼泪都停了。 光雅怎么会怀孕呢?她整天都跟光雅在一起,光雅从来不会单独跟男孩子来往,她是怎么怀孕的? 一连串的疑惑在于池子心头升起。 护士看着错愕的三人,朝段柏文说道:“你就快签字吧,再拖下去你妹妹就危险了!” 段柏文僵硬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护士拿着同意书转头进入了手术室。 手术过后,麻药还没过去,曲光雅沉沉地睡着。段柏文小心翼翼地拉着曲光雅的手,坐在病床边。 于池子看着曲光雅苍白的脸色,心头火起,“到底是哪个混蛋欺负了光雅?光雅这么好的女孩子…”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我每天都跟光雅待在一起,光雅她根本就没有跟任何男孩子接触过,怎么好好地…” 于池子这话说得没错,她每天都跟曲光雅待在一起。因为是高三,学校一周只会给周六下午和晚上的时间给学生们休息,其他时间不是在上课就是在考试。这样高强度的学习压力下,根本没时间谈恋爱。更何况,曲光雅和于池子在学校形影不离,就算是回家也是一起,因为他们住在同一个小区。可以说,曲光雅每天的行踪,于池子是百分百了解的。周六的下午和晚上,不是曲光雅去于池子家学习,就是于池子去曲光雅家学习。她们的生活,除了做题,还是做题。哪有时间怀孕?于池子想不通。 现在曲光雅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于池子立刻想到她是被欺负了,心里充满了愤怒。 段柏文手里握着曲光雅的手,心里全是后悔。 那天晚上,那天晚上他不该控制不住自己…要不是他,光雅现在也不会躺在医院… 于池子愤愤不平,段柏文后悔重重,李珥老师看着曲光雅苍白的脸色也是心疼。但是她看到段柏文的神色地时候,心头突突地跳了几下。 李珥老师在天一中学待了很多年,段柏文也曾经是他的学生。这个学生因为父母早亡性格孤僻,虽然成绩一直优秀,却甚少与人来往,像一座冰山似的,仿佛除了他妹妹的事,任何事都挑动不了他的情绪。 此时段柏文的眼神…李珥老师觉得很诡异,这不是哥哥看妹妹的眼神,这明明就是男人看心爱女人的眼神。 一个大胆的猜测从李珥老师的脑海里升起,她捂住自己的嘴,怕自己惊呼出声。 经历了最初的慌乱,段柏文冷静了下来,他站起身,对李珥老师和于池子说道:“老师,池子,我希望你们不要告诉光雅她流产了,可以吗?” 虽然是请求,但段柏文的神色和语气中却让人有一股压迫感。李珥老师知道这件事对女孩子的伤害很大,更何况这个孩子还很有可能…李珥老师点点头,没说什么。 于池子却不满道:“为什么不告诉光雅,那个混蛋让她怀孕,我要找光雅问清楚,我要给光雅报仇!” 段柏文听了于池子的话,脸色更加阴沉狠厉,于池子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她吓得往李珥老师身边靠了靠。 段柏文是光雅的哥哥,平时她去光雅家也会遇到。以前二人的父母还在的时候,段柏文是个温和的性子,也会跟他们一起玩。但是他们的父母去世之后,段柏文就越来越孤僻,连话都不太跟外人说,其中当然也包括经常去他家找曲光雅的于池子。虽然不说话,但也没有表达过恶意,毕竟他们也是从小就认识。 可是现在他怎么这个表情,于池子想不通。 李珥老师用手拍拍于池子,对段柏文说道:“我们不会告诉光雅的,你放心。不过…你准备怎么告诉光雅?” “我会安排好的,多谢老师关心。”依旧是冷冰冰的语气。 李珥老师看这情形,他们也该走了。便拉着于池子走出病房,于池子起初还不乐意,李珥老师劝了她之后才同意。 “池子,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包括光雅。”李珥老师带着于池子走出医院,他语重心长地对于池子说道。 于池子不解。 李珥老师接着说道:“你现在还小,不懂这件事对女孩子的伤害有多大。你只要记住,任何人都不能说,知道吗?” 于池子点点头,但她还是愤怒:“要让我知道是哪个混到,我打死他!” 李珥老师朝医院望了望,心里说道:“只怕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病房里,只剩下段柏文和曲光雅两人。房内静寂无声,连滴管里药水滴落的声音都清晰可听。 时间绵长地像是过了一个世界,曲光雅悠悠地睁开了双眼。 “哥…”她的声音软绵无力。 段柏文看她醒了过来,扶她坐起,拿过家中保姆炖好的汤,喂给她喝。 喝了一些汤,曲光雅体力恢复了一些,“我怎么会在医院?” 段柏文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面上还是温和地说道:“医生说你劳累过度,骤然运动之后晕倒,需要好好休息。” 这几个月曲光雅没日没夜地做题,考试,实实在在是辛苦的。所以虽然她虽然觉得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一样,但也没有过多深究。 哥哥总不会骗她的。 曲光雅这一休息,就休息了半个月。 市医院的环境不错,在医院,曲光雅要做的事就是好好休息,做题什么的都远离了她。不用做题,不用考试,作为高三学生的曲光雅很轻松。再加上有家中保姆美味又营养的各种汤汤水水的滋养,曲光雅养病不仅没瘦还圆润了一些。 “哥,再过半个月我就要高考了,我是不是该出院回学校了?”曲光雅穿着睡衣,拿着本杂志坐在床上朝段柏文说道。 段柏文正在给她削苹果。 “光雅,我们去加拿大好不好?你不是喜欢维多利亚市吗,我们去那里。”段柏文没有回到曲光雅的问题,反而是建议她去国外。 “哈?”曲光雅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怎么好好地要出国啊?” “我觉得你太辛苦了。”段柏文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曲光雅,说道。 “还好吧,大家都这样啊。”曲光雅吃着苹果,倒是没觉得自己如何辛苦。 段柏文摸摸她的脸,温柔地说道:“你喜欢艺术史,我给你申请了维多利亚大学的艺术史专业,不出意外你很快就能通过。” 艺术史是曲光雅一直想学的专业,家里关于这方面的书数不胜数,只是高三下学期要准备高考,她已经很久没看这些书了。 “谢谢哥!”曲光雅圆圆的眼睛弯成月牙状,朝段柏文说道。 段柏文将曲光雅抱在怀中,神色缥缈地望着远方。 PS:胡乱码了一些字,大家将就着看吧,掩面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