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柠后来回想,其实有些事早在那日阿罗与宴辞比剑,就已经有了征兆和提示,只是她当时一门心思提高自身武功,未能留意。
那夜灯花明灭,宴辞持剑在手,下一刻就刺了上去。
阿罗不肯欺负他木剑不利,青睚剑并不出鞘,侧身让过,紧接着下一个动作就是回身重重劈下!
青睚剑哪怕不出鞘,这一下若劈实了,宴辞半个身子都要麻木,直接落败。
谁知宴辞一剑方歇,头也不回,脚下不知踩了何种步法,竟生生止住冲势,反手一挥,直接刺向阿罗腰腹。
阿罗瞳孔骤然紧缩,凌空翻到宴辞身前,悍然朝宴辞胸腔砸去。宴辞右手使剑,此时已来不及调转剑势,明明极为凶险,可他眼睫都没有眨一下,直接松开木剑交到左手,无声无息划向阿罗双眼!
这一下连阿罗都有些意外,轻“咦”了一声,不得不中断动作回身格挡。
这几下兔起鹘落,沈柠在旁边看得都不敢大声喘气。
——这么多年在她手中连阿罗一片衣角都沾不到的小木剑,换了个人竟能用得如此肆意张狂?!
场中两人转瞬又交手了数个回合。
宴辞平时沉默少言,还无法调动内力,而阿罗五年前已经进阶剑道宗师,光凭气场就能死死压制住他。沈柠原以为这场架会打得束手束脚,却不想宴辞一剑在手,毫无畏惧,上来就接连快剑、招招凌厉,气势半点不弱于阿罗。
阿罗同样没料到宴辞竟然是以快打快的路子。
沈家剑术多由军中刺杀招数演变而来,是天底下最凶最险、杀气最重的招数。她不愿下死手,青睚剑又不出鞘,剑招就缺了杀意,威力立刻削弱大半,又被宴辞仗着身法精妙,气势一往无前,逼迫她只得招架。
阿罗横剑一扫,没有剑气也带得疾风猎猎,却被宴辞再次身形诡异地弯腰避过。他手中的木剑在背上凭空旋了一圈,擦着他自己的后颈发梢冲着阿罗脖颈刺去。
这一下出乎所有人意料!
常人使剑,总要下意识让剑招保持在自己视野中,以确保剑势准确。极少有人敢在看都看不到时从背后出剑,这要求剑客极其自信,才能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有把握出剑。
何况这背上一剑不仅刺得偏门,锋芒还分毫不减,瞄准的是阿罗的脖颈要害,让阿罗瞬间都忘了木剑无锋。要害被刺的威胁让她下意识反手一拔,青睚断剑“唰”地一声出鞘,带起一片寒气,剑气激荡,木剑被击飞半空。
两人挨得过近,青睚断剑的剑气威势太厉,一闪念间荡平周边一切,连带着扫向宴辞头颈。
“小心!”沈柠下意识惊呼。
下一秒,宴辞以一种绝不可能的姿势凌空侧翻,刚一落地立刻足尖一点险而又险地避过青睚剑气,在旁边树上连踏几步跃至空中,右手一探,轻轻巧巧接下被挑上天的木剑。
白色的衣摆宛如渐次叠开的洁白花朵,又像是变换无端的重重浮云,在空中一闪而过,格外漂亮!
他接木剑时目光笃定,一张脸都因此显得眉如墨染、目似点漆,平添三分英气。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宴辞打过一场,整个人都显得神采飞扬了些,抛了个笑容给沈柠:“木剑不错,谢了!”
这人平日柔柔弱弱,一打架就帅气十足啊。
沈柠接过剑反复确认,怎么都想不通,同样的一柄木剑,在宴辞手中就像变成神兵一样,都能逼阿罗姑姑青睚出鞘了?!
“好高明的身法。怎么从未在江湖上听过这样绝妙的身法?”
两人都没用内力,单凭剑术过招,宴辞用的是木剑,阿罗用的是青睚,能把她逼到激发剑气青睚出鞘,实际上阿罗已然落了下乘。
单论招式,宴辞的剑招走的也是只攻不守的快剑路子,又险又凶,却凶不过沈家的《易水诀》。两人之所以能打到这个地步,还是因为宴辞身法太过高明,常常攻其不备,若能调动内力,恐怕还要更加厉害。
“是一位朋友自创的身法,我给改了改。”宴辞摸了摸鼻子,抱着手臂问:“用这套快剑,陪柠姑娘练练反应机变,应该可以胜任吧?”
阿罗只当他不愿透露身法传承,不再追问。
沈柠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剑招太过套路死板,这种变幻无常的攻击方式,确实很合适。
阿罗已从方才切磋中看出,他虽用不出剑气,控剑的功力绝非寻常,调|教三|流剑客沈柠不在话下,因此点头道谢:“那就有劳了。”转而嘱咐沈柠:“接下来你的对练就请宴公子帮忙,别仗着人家对你客气就偷懒,知道么。”
“知道啦~”沈柠欢呼一声。
待阿罗交代两声走后,沈柠立刻拎着木剑跑过去,“你也太厉害了吧?真没用过剑?”
宴辞故意逗她:“我也是才会用剑啊,以前只帮朋友改过剑法,没怎么对过阵,原来这么简单。”
沈柠心塞,要真是第一次用剑就能耍成这样,岂不是要超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