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十三公子整整一个上午都觉得心神不宁,右眼皮噗嗤噗嗤跳得欢快。 眼皮跳在中医上的学名叫做:胞轮振跳,西医上的学名叫做:眼睑痉挛。其实都是一个意思,不需要治疗,可以自愈。 这是学术上的说法,民间自有民间的讲究。老言古语说得好: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中国自古讲究阴阳相生相克,世间万物有阳必然有阴,一阳一阴方可以统一互化,即阴为阳之根,阳为阴之本。 所以说眼皮跳绝非简简单单寻常事情,其中必然蕴含某种不为人知的大道理,大缘故。至于究竟是什么道理什么缘故,那自然是不为人知的了。 庄十三公子常年受文学浸淫,又是写故事的一把好手,每每到这个时候难免就比别人想的要多一些。灵感灵感,什么叫做灵感?就是一刹那间的灵光乍现。 比如说当下,他觉得大概有什么事情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发生了,只可惜还没有被他寻摸着。也正是如此,庄十三公子郑之重之的特意撕了块面巾纸沾了唾沫沾在右眼皮上,结果眼皮跳动的状况丝毫未见好转。由此也使得他更加坚定了之前自己的看法。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明白了。 午饭简练并不简单,五花饭、青椒炒肉丝、油炸豌豆粉、红烧鸡枞外加一大蒸锅热气腾腾家常汽锅鸡。但凡是在客栈搭伙吃饭的客人都会来了,除了头一天新来的两个女孩。 庄十三公子下意识的觉得自己眼皮子跳大概就是与此有关,想来两个姑娘不过是去神女庙求个姻缘签,再怎么磨蹭整整一个上午的功夫也应该足够了啊。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一个没回来,两个还是没回来。 人但凡心里面有事情,就忍不住想找人倾诉。 庄十三没别人可说,只能找自家爷爷。 庄老爷子听了自家孙子的烦心事呵呵一笑,旱烟袋锅子在鞋底子上敲了两敲,这才不慌不忙咳嗽了两声说:“你这个小兔崽子是不是看上人家大闺女了?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人家小姑娘刚来咱们这儿还不能贪玩,新鲜新鲜?小姑娘家家都爱玩爱热闹,中午不回来到处吃吃逛逛有什么新鲜的?” 庄十三公子转念一想,觉得爷爷说的挺对,自己确实是有些杞人忧天了,搞不好还要被别人当做居心不良,实在是有些划不来。 于是干笑了两声回答说:“我这不是担心粉丝的安全嘛,好不容易能有个死忠粉,现在这年头可不容易。” 庄老爷子年世虽高却一点儿不好糊弄:“追在你屁股后面的小姑娘还少点,你真好意思说?” 庄十三公子不好意思,笑了笑这才说:“我确实是挺担心那两个女孩的,她们两个到底是住在咱家,要是出事儿的话就不太好了。” 听他这么一解释庄老爷子的脸色也渐渐阴沉了下来,旱烟袋含在嘴巴里面吧嗒吧嗒的一个劲儿抽,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了腔,“听你这么一说我到还真想起来一件事情……” 庄十三公子心头当即一怔。 庄老爷子说:“这话说啊……” ****** 陆璐手上用力一拽,“咔吧”一声脆响,尸体早已经腐朽不堪的手指生生折断,红色的小包顺理成章的落入了她的手中。 老旧的帆布面潮湿腐烂,甚至还带着刺鼻的尸臭的气味。 徐梦瑶眉头拧的老高,手捂着鼻子连连后退。 “陆璐你干嘛呀!” 陆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直觉就是觉得自己应该把那个小包拿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却一点儿也不知道了。 而小包真正到了手,人又有些后悔了。 到底是死人的东西。 她手指一颤,正要将包扔掉,那包却好似未卜先知般四分五裂散了开。陆璐一惊,一个亮闪闪银白色的东西已经沉甸甸的落到了她手心里。 她握着那东西仔细一看,居然是只老式的直板摁键手机,看样式应该是十几年前的产品。机体烤漆剥落,牛皮癣般露出灰突突的内层,边角凹陷进去一大块,机身的摁键更是磨损得连数字都分辨不出了。 陆璐心中莫名的有些遗憾。 她本以为着也许会是个契机。荒山野岭,没有向导,没有卫星定位,没有地图,甚至连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都说不清楚。任何一个稍微有些理智的人都心知肚明,想要毫发无伤活着走出去的几率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微乎其微。 但是,要是有什么万一呢? 陆璐在看见死尸的第一眼就清楚的知道了,这个人绝对不是死于动物攻击,他的脖颈上没有牙齿啃咬的伤口,应该是死于其他什么原因。 又或许他根本就是自杀的。 陆璐的心脏又开始“嘭嘭嘭、嘭嘭嘭”剧烈的敲起了鼓点。 陆璐记得自己曾经在什么地方看过介绍,日本人喜欢在富士山自杀,不是满坡满野的,而是在某个固定的区域。或许国内也有这种地方,吸引着天南海北的天涯沦落人相聚在一起携手走向死亡。又或许每一个区域就有这么一块地方。 死者随身携带的只有这么一只小包,小包里面也只有这么一只手机,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她们没有看见其他的。 不过假设对方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游人,仅仅携带这么少的随身物品,可能吗? 徐梦瑶见陆璐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动静,心下奇怪,壮着胆子朝她靠近过去。小心翼翼的撞了她一下,“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陆璐扭头呆呆的看她。 徐梦瑶很快注意到握在陆璐手里的手机,“呀”了一声:“还是NOKIA的啊!老古董啊!” 随后她拉扯了下陆璐的衣服下摆:“璐璐咱们走吧,这儿怪吓人的。” 陆璐“嗯”了一声。 两个人走出去老远陆璐才回过神儿,后知后觉的念叨了句:“刚才咱们应该做个标记,等出去后报警好能说清楚啊。” 徐梦瑶说:“就算做了标记也说不清楚。估计就算是警察自己也找不到。” 陆璐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不错。 又走出去十来分钟,徐梦瑶问:“陆璐,那只手机还在你手里面吧?” 陆璐下意识的一摸自己的裤兜,硬鼓鼓的。 于是她点了点头,回答说:“还在。” 其实陆璐早就已经后悔了,毕竟是死人的东西,她为什么偏要拿过来呢?甚至她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在什么地方把它丢掉才对。 徐梦瑶又问:“你说那个手机,它还能用吗?” 陆璐喉咙里面干巴巴的哼哼了两声,“应该不能了吧,也不知道丢在这里几百年了。” 徐梦瑶“哦”了一声,说:“你把那个手机拿给我看看。” “你要这个干什么?”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陆璐还是从善如流的将手机递到了徐梦瑶的手中。 徐梦瑶接过了手机的同时停下了脚步,低着头摆弄了两下机器,竟然开始极为认真的找到开机键,并用力摁了下去。 陆璐觉得她这完全是白费力气,“别试了,根本就不能用了,都多少年……”然而令她怎么也想象不到的是,伴随着一阵细微的音乐声,黑突突的手机屏幕上居然显现出大手握小手的开机画面。 古董手机居然还能正常工作! 陆璐和徐梦瑶都是大吃一惊。陆璐忙不迭说:“看看手机里面有没有留下什么信息。” 徐梦瑶用不惯这种老古董,摆弄了半天除了几个数字什么也没翻查出来。索性放弃将搜索大任重新交给陆璐完成。 陆璐接过手机很顺利的进入了菜单界面。 十多年前的老产品,无论是设计理念还是使用方法都和现代的手机和很大的差异。其实想要从手机里面找出些许的信息并不容易,陆璐将自己能想到的地方都翻找了遍,没有通话记录,没有短信信息,甚至连只言片语的笔记都没有。 徐梦瑶站在一边提醒说:“看看微信记录,都和什么人联系过。” 陆璐说:“使用这种手机的时候还没有微信呢。” 徐梦瑶惊讶,又问:“那QQ聊天记录呢?那总该有的吧?” 陆璐回答说:“智能手机才能登陆QQ,之前都是电脑登陆。” 徐梦瑶脸色发红有些尴尬,指着手机背面说:“那总该能照相、摄像什么的吧?我都看见摄像头了。” 陆璐这才注意到,这款手机确实安装了摄像头。 但愿能找出来些什么。 她摸索着寻找到手机的相册,兴奋的发现相册里面并不是空无一物。开头都是些风景照,有室内家居的,也有山湖风光的。从照片中建筑内装潢看都是十几、二十年前的样式,有些还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风格。 再往后翻照片上的景象越是眼熟。 其中有一张从画面上看应该是普美,可惜没有拍摄日期无法断定究竟是什么时候拍的。 再之后几张则是从普美沿河谷入山,沿途风景都是陆璐和徐梦瑶熟悉的,水车、溪流、光着屁股洗澡打鱼的顽童。 再后面几张则又是些陌生景物了。 “怎么连一张人像照也没有啊?”徐梦瑶抱怨说。 陆璐退出当前照片,在文件夹里翻了翻,这才回答说:“别着急,后面就有了。” 摁键手机移动画框很不方便,她费了挺大力气才选中了文件夹后面有人像的照片。选中之后一张张打开。 照片不多,只有寥寥五、六张而已。 可以看出来的是,拍摄人距离较远,画质并不清楚,看不清楚画中人的脸,但还是可以确认画面的主角是两个人,从发型衣着上看应该是两个年轻的女孩。 其中一个女孩穿着青绿色帽衫,浅蓝色牛仔裤,白色休闲板鞋; 另一个女孩穿玫红色卫衣,蓝色牛仔裤,红色跑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