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来啊~~爱情啊~~反正有大把愚妄; 来啊~~流浪啊~~反正有大把方向; 来啊~~造作啊~~反正有大把风光…… 带着某种十八摸腔调的咿咿呀呀的女声从车载音响中传出,陆璐趁机用手指在徐梦瑶的手心上写字:等下咱们找机会逃跑,我觉得司机不是好人。 徐梦瑶扭头看她,无声问:什么时候? 陆璐又写:看情况。 她的神经绷的很紧,心里面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有人在使劲的敲鼓,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却半点儿的头绪都没有…… 车子继续小心翼翼朝前开。 车载音响里咿咿呀呀的女声□□着,“……孟浪越慌越想越慌,越痒越搔越痒……” 灰黑色狭窄的柏油路隐藏在浓雾之中,无穷无尽一般。 车子拐了个弯儿,向前开了不远渐渐放慢了速度。 陆璐透过车窗看到灰黑色的柏油马路似乎开到了尽头,一颗歪歪斜斜的枯木挡在了道路的中央。 司机停下车,嘴角勾起一抹笑,骂了句什么,这才扭头看着两个姑娘笑:“大妹子,下车给哥哥搭把手啊。” 徐梦瑶吓得几乎要哭出来了,皱巴着一张脸哆哆嗦嗦问:“干、干什么?” 司机狞笑:“就是干啊。”说着手无声无息朝车钥匙摸了过去。 陆璐的心“咯噔”了一声,她什么都明白了。或许这个司机就是要把她们两个人诱骗到这里,之后施暴。如果这个时候再不有所动作,被锁死在车里面她和梦瑶一个也跑不掉,可到了外面的话就算最差还能跑掉一个。 想到这儿她抢先一步推开车门,一条腿半拉身子探出车外,故作镇定大声说:“三个人齐心合力的话应该能搬得动。” 司机一愣。 徐梦瑶也明白了过来,快速抓住两个人的背包下了车。 陆璐随后取出了自己放在车里的行李,掏出两张红彤彤的大票走到有些目定口呆的司机面前:“师傅我们就到这儿了,车钱照付。” 司机面孔瞬间扭曲,恶狠狠问:“你们不去普美了?” “不去了。” “那我拉你们回去。” 陆璐不为所动,坚定说:“不拉,就这里。” 司机面露狰狞,一把抢过了钱骂了句什么,转身钻回车厢,倒车、掉头、绝尘而去。 出租车红色的尾灯很快消失在两个女孩的视野之内。 徐梦瑶满脸担忧的拉了拉陆璐,小声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璐璐苦笑,无奈回答:“先往前走走看,如果能搭上顺风车最好。不成的话……” 徐梦瑶听话的掏出手机定位,两个人顺着土路哼哧哼哧往前走。虽然谁也不说,但都心照不宣的有些后悔,早知道的话还不如等巴士。 好在走了没多久,浓雾之中就传来哗啦哗啦的铃铛声,不多时,一辆马车从雾气中钻了出来。赶车的是位满脸皱纹的老人。 在经过两个姑娘身边时候老人停下了车,探头问:“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陆璐警惕的看着老人,回答说:“普美。”随后很快又补充了句,“回家。” 老人目光之中有审视的光芒,盯着两个人看了几眼才说:“我捎你们一段吧,路可不近呢。”说完吆喝着马车掉了个头。 徐梦瑶扯了扯陆璐,目光之中满是期待。 陆璐略作思索,点了点头。马车不比汽车,出了事儿跳车都来得及。 浓雾笼罩之中马蹄声轻快,载着两名心事重重沉默不语的女孩。 赶车老人笑呵呵说:“两个女娃子看样子不是本地人,是从大城市来普美玩的吧?怎么在这荒郊野岭的?广南有直通的巴士。” 徐梦瑶惊讶的出了声:“您看出来了!” 陆璐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只能暗自叹了口气骂她笨。 老人于是又笑了,回答说:“我老汉赶了一辈子的车,虽说没去过什么地方,可是见的人多啊!你们两个我一眼就知道,去玩儿的。现在城里人都喜欢赶个时髦,大理、丽江都去腻了,开始往不出名的小地方跑了。” 陆璐叹了口气,知道隐瞒也没有用了,于是问:“大爷,平时来普美的人多?” “不多,”老人回答,而后说,“七、八月份的时候还好,现在人少。平时啊我也去广南拉个活,能挣不少钱呢。” 马车脚下的路全都是黄土路,疙疙瘩瘩上下起伏,两旁绿树环绕,左拐右拐入陷迷魂阵。 车上三个人沉默的好一会儿,老人又开口说:“北京上海那么多好玩的地方,干嘛想不开非来这里?” 徐梦瑶回答说:“我在网上看了别人的游记,觉得这里特别的美。” 老人叹了口气,说:“你们这些个孩子呀光图新鲜光图美了,千年的大山哪儿是随便想来就来的?” 陆璐于是问:“大爷,这里面又什么讲究?” 老人甩了下鞭子催促马儿快走,而后才开口回答她:“你们呀,到了以后随便玩玩照照相也就成了,山里面可千万别乱闯。我跟你们两个女娃娃讲……” 老人说着说着讲起了故事。 就在几年之前,村里面有个叫做依旦的年轻人进山采药,走着走着看见路边上放这个金灿灿的罐子。依旦心头就是一动,觉得自己大概是捡到了什么宝贝,连忙将罐子抱到了自己怀里,打开一看里面都是青白色的灰。 依旦本想把那些灰倒掉,结果人还没动,罐子的盖子自己先盖上了,不但盖上还怎么都打不开了。 依旦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要扔了罐子,可是又舍不得到手的金子,索性将罐子塞到了背后背着的药筐里,决定等下下了山再说。 开始的时候倒也平安无事,可是走着走着依旦就觉得不对劲儿了,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背后沙沙沙的响。他以为是林子里的动物,又似乎不像,再听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可是过了一会儿那种奇怪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就好像有人七嘴八舌的聊天似的。 可是这荒山野岭的方圆十里也见不到一个人影啊!依旦开始慌了,觉得自己大概是白日见了鬼,撒开腿疯了般的往前跑。 他是山里人闭着眼都能从山里跑回家。 可是跑着跑着又不对劲儿了。 后背的药筐越来越重,重的好像后背上背着座大山似得,想要把筐甩掉,那筐又好像长在他身上纹丝不动。耳边的沙沙沙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了。 这一次依旦算是听清楚了,那种奇怪的声音就是从他背后的筐里面传出来的! 扔又扔不掉,甩又甩不开。 依旦吓坏了,只能低着头一个劲儿的朝前走。背后的声音时高时低,时而清脆时而低沉,就好像有有几个人语速很快的交谈一般。 依旦知道他这是遇上事了,无计可施只能加快脚下的步伐。谁知道好不容易爬过一道山坳,正准备往上爬时候,后背的声音忽然清晰了起来,就好像有人在大声嚷嚷,药筐开始不正常抖动,就好像什么东西挣扎着要爬出来。 依旦顿时吓得魂飞胆裂,双手捂着耳朵一路狂奔,没察觉背后的药筐比之前轻了不少。 他跑啊跑啊跑啊,跑到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嘴里面蹦出来了。 终于赶在日落之前跑回了家,到了家身子一软,药筐顺着他的肩膀滑落到地上。依旦猛的一回头,这才发现筐里面空荡荡的,除了自己采的不多的草药什么都没有了…… “那之后呢?”陆璐紧张问。 赶车老人嘿嘿笑两声,声音嘶哑的仿佛打老远出传过来的:“没了,讲完了。” 徐梦瑶有些迷惑不解,问:“那个人找到了不是灰吗?灰有什么可怕的,为什么背上会听到有人说话的?” 赶车老人嘿嘿嘿笑,笑完了才阴恻恻的反问了句:“小姑娘,你说说什么灰会是青白色的?” 徐梦瑶问:“什么?” 赶车老人回答说:“骨灰。” 徐梦瑶吓得一个哆嗦,脑门上瞬间沁出细细密密的冷汗,就连嘴唇都血色全无了。 陆璐虽然也吃了一惊,但好歹比她好上许多,甚至还能勉强笑出声来:“大爷,这应该算是山里面的传说吧,告诫人们不要贪心,不要总想着发不义之财?” 赶车老人乐了:“你这个女娃娃啊通透!” 徐梦瑶抱怨:“这个故事太吓人了,我都要信了。” 陆璐笑呵呵一把搂上她肩头,大气说:“不用怕,有我在。”而后才对赶车大爷说:“大爷,还有其他的故事吗?” 大爷挺乐呵,眉开眼笑的:“有啊,女娃娃还想听?” “想听。” “那老汉就给你们讲个白蟒的故事,你知道山里面的动物若是活的时间长了啊,它就能成精……” 老人的故事又讲完了,普美码头也近在眼前了。 老人指着不远处的巨大山洞口说:“”“你们两个去码头,那里有专门的人摆渡,过了岩洞就到了。” 陆璐和徐梦瑶千恩万谢,临别的时候留给了老人一张红彤彤的老人头。 普美村不通公路,进入寨子只能靠村前天然石灰熔岩水洞。青山绿水之间一排排油绿色的小舟排列的井然有序。 舟体狭窄,只能将将容纳一人,艄公撑一根竹竿颤巍巍的站在船头招揽生意。 陆璐和徐梦瑶很快和一个船家谈好了价格,小心翼翼踩着跳板上了船。小舟晃了两晃,摇摇摆摆朝灰白色洞口游去。 “……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水道之内黑漆漆不见五指,曲折蜿蜒,洞穴昏暗。徐梦瑶一直紧紧的拽着陆璐的手,小声念叨:“陆璐,你说这里面该不会真有什么吃人的怪物吧?” 陆璐被她逗得几乎笑出了声:“乱想什么的,又不是聊斋。” 好在走了不过五、六分钟洞顶便洒落一片光芒,虽然大雾之下依旧什么也看不清楚,好歹有了些许的光亮。 又过了十余分钟小舟终于靠岸,一片白茫茫浓雾笼罩之下,传说中的桃花源终于到了。 夕阳西下,本就阴沉沉的天色更显阴晦。 普美村子不大,只需一眼就几乎能将整个村落概况尽收眼底。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天色渐暗浓雾迷茫,几点温柔灯火闪烁,别有一番的韵味。 只可惜陆璐和徐梦瑶拖着行李赶了将近一天的路,早已经累到疲惫不堪,当下也顾不得欣赏美景,死狗般拖拉着行李,一门心思的只想找个落脚之地好好休息休息。 也阖该她们两个人运气好,大街上随便问了两个人便顺利的找到了可以住宿的地方。 普美本身就是个小村落,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时候也才不过三十来户人家,即便是现在也不过百余户人家,以当即壮族人为主,期间倒也不乏汉人。专门挂牌子迎来送往的旅馆没有,零零落落的民宿倒是有个三两家。 陆璐生怕再次遇人不淑,特意选了其中规模相对较大的那一家。 临水而建的挺大一个院落,厚重的木门敞开着,可以看到里面是两层木质结构吊脚楼,雕栏画柱,庄重古朴。 “咱们就住这儿了?”徐梦瑶问。 陆璐点了下头,迈过门槛就要往里面走,远远的就看见从二道门里面踱出来一道修长的身影。 那身影越走越近,陆璐只觉得天灵盖被闪电劈中,人振了个酥麻,傻乎乎立在原地竟是再也不能动弹半分。 走过来的是个男人,年轻男人,相貌极美的年轻美男子。 陆璐死死盯着男人那张美得不像话的脸,觉得就算是自己化成了灰都认得他—— 他不是别人,就是出现在自己春梦中的那个男人。 分毫不差! 这个时候距离出事时间还剩下整整二十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