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诛贼寇徐老虎奋威 又亡命血狼羔潜逃(1 / 1)快意恩仇录首页

血狼羔耳听徐世元要他依从三件事,便知事情要峰回路转,自己还有生机,急忙就道:“多谢舅姥爷仁慈,眼下只要能够成全小的贱命,甭说三件事,就是三十、三百件也依得。姥爷您尽管吩咐。”  徐许世元道一句好,便恨恨地说道:“孽障,你听仔细:一、限你今夜子时之前,只身离开京城,永不得返;二、只许你带走些许散碎银两,金条元宝、金银首饰、古玩字画概不准取,这些都是惹眼败事之根;三、你最好远避乡野,不要居住热闹城镇,以免招惹是非,遭人疑猜,败露旧有形迹;四、若返郑家峪薛坑故乡,必须夹着尾巴做人,彻底改变昔时不可一世的霸王行径。远避那方徐姓之人。唉,老夫被你气糊涂了,甭管三、四,我说的这些你都可依得,都能做到?”  血狼羔原是狡猾之徒,厮混在江湖的老泥鳅,眼下为保命,当然无有不应,而且装出一副诚惶诚恐、要痛改前非的神态。他小眼噙泪,面色沉重,徐世元一说,他是百点头。徐士元看在眼里,度他真诚恳切,道他是真有悔改之心,便取出三颗褐色栗子般大小的药丸,扳头塞进他嘴里,之后便冷冷的吩咐,反复依口津吞咽。原来此药丸名曰“玉津丹”,见茶减效。玉津丹乃是取穿山甲肝胆混合金刚石粉经御医们百研成丸,最能壮骨生髓的皇家专用神药,也是三香酥魄散的秘方解药。闲话少说,血狼羔药丸入口,苦不堪言,激灵灵浑身一颤,毛发刺热,再待进入腹中,又觉一团火燃烧丹田,这时他直觉股股热流窜至四肢百骸,他瘫软的身躯好像瘪了的足球缓缓得到充气,慢慢鼓胀。不一刻,血狼羔竟然感觉有了力气,他不由地暗暗称奇:“官家之奇物异宝,巧夺鬼神之功,有天地造化之能,果然名不虚传、妙不可言。”从此,他对官府又多了一分痴心妄想,对官人又增添一分渴慕之情。血狼羔挺身离座,伏地叩头谢恩。那徐士元就道:“亥时将至,于你时间不多,赶快逃命去吧。”说话间,从椅子下面用脚勾出一副斗笠,踢到血狼羔面前,说:“戴上它,休让人看到你的面。孽障,为你今晚到来,全府人马都被我以搜寻案情的名义尽数遣出,怕的就是有人与你撞面。滚。”言毕,徐士元背转过脸,面向内堂,手掌下垂,以手背对着血狼羔冲门外摆了两摆。至此情形,血狼羔知道自己被人厌恶至极,十数年的殷勤巴结都化作一团泡影,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于是抓了斗笠,爬起身来,倒退着出了客厅。一到门外,加快步伐,出了巡检史府,一溜烟似得赶往善缘寺。  回到善缘寺,血狼羔匆忙包裹了一些寻常的金银细软,避开一切人等,拔腿开溜。离了善缘寺,行约半里路,血狼羔感觉有人缀行其后,便拐弯抹角隐身一处,待后面人近了,便突然现身,蹿到他们跟前,挥拳要打时,却见是麻脸王二、肉头吴来两个。王、吴两个大吃一惊,刚要张嘴问询事故原由,血狼羔却不容分说,急道:“休废话,想活命跟我快走。”原来王、吴两个自血狼羔被秘密召唤去见徐士元,遍寻不见他人影,就议恐将有事,于是一晚留心。待见其匆匆而回又匆匆而逃,便知有大事不好。但是两个人一向惧怕他惯了,无论什么事,血狼羔不讲,他们就不敢问,否则便是劈脸一巴掌,所以只好尾随其后跟他逃跑。眼下听其说话,料到事发,大祸将至,眼见血狼羔行色匆匆,二人慌忙跟随。正是“天道轮回不相欺,恶到头时义剑现。十数年前无为夜,今晚那幕又重演。”  血狼羔一伙仓惶逃命,躲躲闪闪,连滚带爬,穿林越野,翻墙钻沟,一路狂奔,待偷逾城墙,渡过护城河,到了京都城外的荒地里,已是丑时,回望京城,只见城里上空有数处红光耀天,疑似就在善缘寺、怡红院、包达亭居所以及救弱会帮众长居之地的大概位置。血狼羔见状,十分沮丧,轻叹一声:“唉,完了,又让人烧了老巢也。真是多年经营一场灰,外道难圆富贵梦。”言毕,又低叹一声道一句:“别了,京城。”之后三人投向茫茫原野。  此时京都城里,真如血狼羔所言,救弱会的老巢、据点、会众正在遭受官兵们的惨烈清剿。原来八面玲珑徐士元赶走血狼羔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去见府尹大人,汇报说,屠门抢劫的连环大案,已经大探真相,贼踪赃物俱明所处。发兵剿贼刻不容缓,迟则有变。府尹闻报大喜过望,激动的语音颤颤,就说:“徐老都头真乃神助,大案得破恰当其时,正解我等明日倒悬之危,至诚感谢。只是本府受王爷杖责甚苦,行动艰难。剿贼之事只好全权委托大人了。你带我府印,速速调兵谴将,务必人赃俱获,一网打尽,休教有漏网之鱼,速去速去拜托拜托。你那边剿贼起赃,我这便一早就去向王爷禀告喜讯,早朝时奏明圣上。”  徐士元领命急去 ,取得全权代理许可,他心中窃喜不已。便集合两府人马,又调兵谴将,皆以心腹为头领,授意一番,兵分四路,直扑善缘寺、怡红院、包达亭家院、救弱会的乞丐会众聚栖营等处。官兵们每圈住一处,都如狼似虎,不分良贱痛下杀手,之后一焚了之。  徐士元亲自带队围了善缘寺,二话不说尽诛救弱会的一干大小头脑及其无辜僧人,把名义上的方丈元善和尚,指做匪首枭了首级。屠尽善缘寺的一概人众,徐士元命令本部军士把整个寺院掘地三尺,捣墙挖室的尽起救弱会多年的聚敛财物,金银财宝、古玩字画数不胜数,触目惊心。将近午时,徐士元率队押着数十辆装满金银财宝的车子赶到王爷府上,一同递解到的还有善元方丈的首级以及夜猫子缪志、日蹿鼠刘宗魁、骚貂花剑锋的三具尸首。  徐士元向王爷禀明剿贼经过,言讲京城五富被屠门的连环惨案,皆是黑帮救弱会的匪众所为,他们以善缘寺的方丈为首,暴力拒捕,负隅顽抗,后来势穷纵火自焚。线人本地居民包达亭,因身份泄漏,惨遭匪众灭门纵火,一家九口死于非命,累及左邻右舍焚毁房舍十五间。这次剿贼战役,惨烈空前,计各处战场殉职军士、官差一百三十一人,伤者还未统计完整。王爷闻报官兵剿贼,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不胜唏嘘。其实处尊养优的他 ,焉知贪官狼将为了邀功请赏,往往夸大其词,虚构阵亡、殉职军士差役的花名册,冒领朝廷的抚恤金、以及空饷。八面玲珑徐士元正擅长此道,他早就拟好死亡名单,都是从前的虚编人员,而且为了万无一失,他的心腹手下此刻正在为一部分被杀死的救弱会匪众更换军服。由于各处现场封锁严密,寻常人士焉窥真情?其实那次行动死亡军士仅仅一十三人,围捕缪、刘、花三个大盗的就亡七名,伤者二十余众,三盗悍勇可见一般。待流传至市井街头,早已经神乎其神,严重的添油加醋,与事实真相相差十万八千里。流言模糊了真相,反证了弄虚作假的奸人之言不虚。  那王爷见无活口,心内存疑。只是府尹早到,先已把事情作了通报,尽是徐士元先前之言。待徐士元做汇报时,言语不差,话里滴水不漏,更有盗贼尸身和军士殉职花名单,难寻破绽。及见堆山似的起获赃物,疑虑又消了七分。但仍然说:“既然是贼从火自焚,为何金银财宝、古玩字画竟的保全,不见尘灰之痕?”徐士元便讲,这全赖线人情报准确,概有赃物都起获于匪众的地下暗室,因此得免兵燹之尘。王爷闻此叹息:“贼何其狡也?若不得线报,只怕他们以火掩目,瞒天过海,就此逃脱法网。”  大案既破,王爷便令文武百官检视贼人尸首以及应有赃物。原来今日早朝之上,王爷已经向圣上奏明大案真相即将告破,京都都巡检史徐士元连夜率兵缉盗,正在进行中。圣上对案情十分关切,就令文武百官到王爷府上,等候结果。今日朝廷破破例,一俟捕盗官兵胜利凯旋,确认结果,即刻上朝见驾。检视贼人尸首时,御史台阚有为阚大人,见到夜猫子缪志、日蹿鼠刘宗魁、骚貂花剑锋的尸身,虽然是满身箭伤刀痕,竟然明确指认出三人,就是十数年前在无为州被图形通缉的、盗卖人口的采花大盗。王爷闻言吃惊,再检视古玩字画,赫然惊见他赐予内亲逍遥公子郜冠涛《群黛古柏图》,正是自己的亲手绘画。睹物思人,不由龙目落泪。及至再见一副《群狼猎牛图》,恰是京城首富霸地鳄身李房发以十万两黄金向己托人求购的亲笔大作。原来这王爷最喜附庸风雅,醉心描绘,也的确深有功力,再有很多别有用心的人大力吹捧,所以对自己的画作很是自鸣得意,非有得力人士请托绝不售画,而且美其名曰“亲王雅赠”。两图之主正是受害之人,那王爷至此笃信怒天大案确实告破。于是检视完毕,便押了赃物率领文物百官,上朝见驾,向圣上奏告破案详情。如何奏告,按下不表。  话说血狼羔伙同麻脸王二、肉头吴来逃出京城,如无头苍蝇黑夜里乱闯乱跑,先南后西,大雾起来,又迷失方向,却向西北大山深处逃窜。待到巳时雾散,日白乏光,三人怕鬼鬼祟祟招人猜疑,索性走大道。幸好已离京偏远,又逢大雾天气,路上并不多行人。偶尔见些贩夫行商,也都是埋头走路,互不在意。  日至午时,血狼羔三人来到一个十字路口,见一颗参天大树,冠如华盖,下面有一着衣破烂的少年睡地。血狼羔走上前去,瞧那少年,不由失笑出声。原来那少年脸型是活妥妥的一张老鼠脸,倒三角形皮包骨头,单薄的身材仿佛一戳能透。睡梦里咂嘴有声,似吃香喝辣,津津有味。见人如此,血狼羔突然想寻乐子,便提脚踩在那少年脸上,竟几乎把闭口覆严。少年惊醒,手舞足蹈挣扎难起,只有呜呜哭泣。如猫戏鼠一样的快感,使薛、王、吴三个哈哈大笑。  戏弄够了,血狼羔松开脚,揪胸把少年横着身子凌空提起,黑唬他说:“你是哪里来的什么人,敢在爷的地盘上睡大觉,可知道爷是要落地收费的吗?”少年被人提在手里,好像肚皮朝天的王八一样,乱蹬乱抓,徒增笑耳。又听说血狼羔向他要钱,他就叫“要饭的,没钱”。血狼羔遂耍戏他道:“没钱,爷割你的肉。”少年便软绵绵地哭叫救命,血狼羔听着他那少气无力的赖腔,哈哈大笑,一松手把少年丢在地上,说道:“当真爷要割你的肉?只怕干净皮都不能得一块。王二,把烧鸡给他吃,我有话问他。”王二把烧鸡丢与少年,少年见鸡两眼放光,一忘生死,抓在手里,跪在地上狼吞虎咽,连鸡骨头都咯嚓有声嚼碎咽入肚里。  待少年吃完烧鸡,血狼羔边说:“听你口音,像是郑家峪人,和爷是同乡。我问你话,照实回答。不然,吃下的鸡从肚里再掏出来。少年惧怕他凶恶,拼命点头,却不敢抬眼看人。一问一答,得知少年名叫郑嘉仁,现年十五岁,郑家峪人。因脸形削廋似鼠,外号耗子脸。三年前,被父亲赶出家门,流落到山外,乞讨为生。愿意做血狼羔一伙到郑家峪的带路人。  问答结束,四人便上西北山路,向郑家峪进发。行走两个多时辰,日暮苍山,雾霾四起,四人疲乏,见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遂寻避风处歇了一宿。是夜,大雾弥漫,摔罐子吴来一觉醒来,感觉满头奇痒难耐,抓挠之下,头发大把脱落,竟至秃头。天亮看时,一头暗红疙瘩,因其抓挠过甚,破皮渗血,又雾气沁首,都感染成疮。致此恶果,原是吴来靠树而眠,这树上却有食树蚁巢穴,群蚁出动把他做了美食。因天气寒冷,吴来耳脸都严密藏在怀里,包裹紧实,只露头顶在外,所以蚂蚁侵入头发啃了头皮,痒不可耐,后来因被人抓挠,都掉落逃跑。可怜吴来,半生碰瓷,仗凶讹人,却遭小蚁啃噬,不知“元凶”,从此落得癞头。眼见吴来一头血水,痛不欲生,血狼羔便寻了一些鸡腿儿草、野扁豆叶让他嚼碎,胡乱涂在头上,便继续赶路。  一行恶徒往前走,过几个路口,进入无为州界。半晌时候,赶上一个挑担客商。血狼羔使耗子脸上前问路,到郑家峪还有多少路程。耗子脸赶上前去,刚与那人对脸,辄惊惶返身回跑。头前客商一撇挑担,从后面追来,口中犹骂:“孽子,还要哪里跑?”  血狼羔大步上前,挡住来人。那人与他照面,惊愕失声:“你——你是血狼羔!?”接着便是怒不可遏,大骂躲藏其后的耗子脸:“孽子,混账王八羔子,如何与这恶人厮混在一起?”血狼羔闻言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