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月闻言十分吃惊宝儿怎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来,可听起来却也不是完全没道理的,张了张嘴,不晓得该怎么说话了,只喃喃道:“我…我不晓得,应该…不会有神仙这样做的吧?我…我去找我爹爹!” 初月走后,宝儿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想不通就不想了,闭目养神打坐来静静心,小稚儿则很懂事的在一旁为宝儿护法。 这是宝儿素来的习惯,每次遇到解不开的问题就打坐静心或是睡一觉,之后一切再重新来过。有时候可能会想出一两个新鲜的法子,但有时候则仍是毫无头绪,那也只能当是休息一场罢了。 宝儿放空思想,静气凝神,恍惚间,却感觉到好像有人在靠近。宝儿抬眼望去,赫然发现不远处走来一名十分好看的男子,那男子微微笑着瞧着宝儿,站在结界外向宝儿伸手做了个像是邀请的手势。 清如曾经慎重地告诫过宝儿,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绝不可无。无论何时何地都要首先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哪怕就是睡觉做梦也要设立结界,以防敌人暗中下手。 媚姨也是经常如此告诫,还讲师父就曾经差点在梦中被妖魔所害,所以即使睡觉也要做到万全,不给敌人半分伤害自己的机会。 从前宝儿没什么体会,还觉得师父太过于小心了,不过宝儿十分敬重师父,即便嫌麻烦,也仍是谨记于心照做的,今日却正巧派上了用场。 宝儿顺着那男子的手势看去,惊讶地发现自己好像置身于一个从未见过的地方:绿树清溪,花草幽香,那男子的身后还有一座袅袅雾气笼罩着的宫殿,朱栏玉石,琼楼郁起,如梦如画,似真似幻。 “你是何人?此又是何处?” 宝儿警惕地询问眼前的男子,她可没忘记自己刚刚是在打坐呢,怎么突然就来到这地方?幸亏自己设有结界,一般人闯不进来,不然还真是有可能被人趁自己打坐之时给害了都不知道。 “吾乃梦中仙,此处为吾之幻天阙是也!”自称梦中仙的男子浅笑着答道。 一听到“梦中仙”三个字,宝儿便想到那些陷入沉睡的村民,又是睡觉又是没有妖气的,莫非……小稚儿歪打正着,正是眼前这个“梦中仙”搞的鬼? “喂,天山脚下的那些陷入沉眠的村民可是你的手笔?”宝儿想到了就问。 “那是他们咎由自取,可怨不得我!” “此话怎讲?” 那梦中仙轻轻一笑,如春风拂面,娓娓道来:“那山下的村民中有个叫李明义的,一年前曾机缘巧合地来到吾之幻天阙,他诉说自己一生凄苦,祈求本仙能大发慈悲,救他脱离苦海!吾悯其可怜,又觉他能来幻天阙也是天意,缘分一场,便发了善心指点了他一番,从此他平步青云,步步高升,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可谁料,他过上了好日子便忘恩负义,曾许诺的飞黄腾达之后定会日夜供奉于吾,他全然抛诸脑后,只知夜夜笙歌,醉生梦死。吾曾入其梦中提醒与他,他竟厚颜无耻地说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功劳,与吾何干?” 说到此,梦中仙冷笑两声,问宝儿道:“你来说说,与吾有关否?” 宝儿不知这梦中仙说的是真是假,不好只听一面之词,略思忖了下,缓缓道:“过河拆桥的确不太厚道,不过神仙不是不能插手凡人的事情吗?这会乱了凡人的气运的,也是不合天规的,你不怕被反噬而遭天谴吗?” “唉!”梦中仙叹了一口气,道:“也怪本仙一时心软,竟被凡夫俗子玩弄于鼓掌之中,吾怒气填胸,实难下咽,所以就出手略施薄惩,给他点教训!” “那你惩罚他一个人便是,何必连累无辜?村子里那么多的村民,他们可没都得罪你呀!”宝儿对梦中仙伤及无辜有些不认可。 “那些人与李明义或多或少都是有些关系的,再说了,岂不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获罪株连九族吗?那也是他们的命数,因缘果报罢了!” 宝儿正想劝慰梦中仙一番,请他放过无辜的村民,忽然隐隐传来小稚儿的呼唤声:“…师父,快醒醒!师父,快醒醒,快醒过来,师父…” 小稚儿的声音中透着几分焦急与担忧,宝儿怕小稚儿出了什么事,便对梦中仙拱了拱手,抱歉道:“我徒儿唤我,许是有急事,我得走了,改天有空再聊!”说罢便离去了。 宝儿猛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小稚儿和初月焦虑的脸蛋。 “师父,师父,你总算是醒过来了,吓死稚儿了!”宝儿撤去结界,小稚儿一把抱住宝儿,整个人钻进宝儿的怀里,心有余悸连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地说道:“稚儿还以为…还以为师父也跟那些村民一样了呢!”说着还吸了吸鼻子,眼眶里也包着泪花直打转,看得宝儿心疼不已。 “笨徒弟,师父能有什么事儿啊?这不是好好的吗?不过是打个坐而已,你又不是没见过,怎么还掉金豆豆了?这么大的人了,都是大男孩、男子汉了,师父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能哭的知道不?羞也不羞?”宝儿安慰道。 “宝儿,你知不知道你这一打坐便是一天一夜了?而且结界上还出现妖异的光芒,我们都快担心死了!”初月也红着眼说道。 “嗯?”宝儿愣了愣:“一天一夜?不会吧?我感觉好像就一会儿呀!” “师父,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小稚儿扒拉着宝儿细细检查,生怕自己的宝贝师父会出什么事,“刚刚稚儿发现结界有异,叫了老半天师父都没有反应,真的好担心师父会跟那些村民一样…” 说到那些村民,宝儿想起那梦中仙,虽不知他说的究竟是真是假,都觉得应该告知天山的人。 “那人果真如此说?”安道真人微微蹙眉问宝儿道。 “是的!” 初月在一旁也嚷嚷着说道:“爹爹,小稚儿说的没错,又是沉睡又是没有妖气的,铁定就是那个梦中仙了,只有神仙才没有妖气!” 安道真人略沉吟:“可是,这梦中仙——从未有听说过!” “或许有听说过——”吾道真人看向宝儿缓缓地说:“还记得当年清如脱扈山之事吗?” 宝儿怎会忘记,媚姨曾多次提及当年就是因为有个魇魔想与师父双修被拒,恼羞成怒便夜夜骚扰师父。师父不堪魇魔噩梦折磨,便去了脱扈山请拓云洞浮生洞主赐药。 那脱扈山拓云洞浮生洞主有一种草药名叫植楮,食之便可不再做噩梦。可也就是在那儿师父被冤枉偷盗,从此名声尽毁,生生被断送了前程。 此仇此恨,宝儿发誓,一定要为师父报仇,讨回清白。 “莫非那梦中仙就是魇魔所化?”道非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看了看宝儿,继续道:“当年魇魔想与你师父清如双修被拒,多番骚扰惹恼了清如,后来听说那魇魔被清如打成了重伤,连他梦魇灵境里的宫殿都被清如给砸了呢!如今若是听说你在这儿,保不齐魇魔那厮就化作什么梦中仙的来诓你,诓你与他双修,助他提升魔力,又或者——杀你泄愤,以报当初被你师父清如重伤之仇!” “好歹毒的魇魔,居然敢到我们天山来害人,简直胆大包天,当我天山无人了吗?” “幸亏宝儿谨慎,打坐之时立下了结界,不然那魇魔必会趁你不备加害于你!” “那梦中仙虽然出现得诡异,但也无法确定他就是魇魔那厮,而且我也丝毫没有感觉到妖魔的气息,会不会压根就不是啊?”宝儿不解地说道。 “有可能,却也不一定。”吾道真人略有些严肃:“听闻那魇魔的梦魇灵境很是离奇,既不是真实地界也不是完全的幻境,乃是虚虚实实相结合的多个空间集合。不论是人魔神谁进去,都会置身于一个自己心里所想的空间里,让人分不清究竟是现实还是梦中幻境,从而深陷其中迷失自我,如同心魔一般。更可怕的是,一旦陷入那梦魇灵境,再高的法力也施展不出来,只能任人宰割了。若那梦中仙当真是魇魔,那么在他的灵境之中完全有能力可以使你觉察不到半丝的妖魔气息,因为你当时很有可能与他并非在同一个空间内,你看到的也未必都是真实。” 听吾道真人这么一说,宝儿心中暗自庆幸,幸好谨遵师命设立结界,也幸好小稚儿及时呼唤自己,不然说不定自己一时好奇就走出结界跟着那梦中仙进入他的梦魇灵境之中了,到时法力尽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找谁哭都不知道。 “那山下那些村民该怎么办?”宝儿担忧地说道:“他们现在虽然醒了,却跟中邪一样什么都听不进去,就知道采摘雪莲。” “我们之前讨论过,那些村民——或许根本就还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