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其实并不闷热,但是陆梁伟却总觉得汗珠都要滴落下来,不时地用手摸一摸额头。想出去透透风,眼睛却又离不开面前这个白须白发的老人的手。 一个、两个……十个!好,太太手指上的十宣穴终于都被扎上了细细的银针,黑乎乎的血水一滴一滴地流进一个小小的瓷瓶里。 看着血水由黑慢慢变成鲜红色,陆梁伟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顿时觉得屋内一点也不热了。 “这就好了吗?”看着花寿研碎一棵淡青色的药丸涂在太太的手指上,陆梁伟问道。 花寿把陆太太的手指用纱布包好,站起身来:“陆大人,陆太太的毒是排出来了一部分,但是没有完全排的干净,要想立刻全部排尽毒素,除非把全身的血液都换了,现在只能慢慢来。 我刚刚已经给陆太太手上上了药,药物会流进血液里消毒,待陆太太醒来,再给她喂下一颗,因为不能确定陆太太中的是什么毒物,所以疗效会有些缓慢,还请陆大人耐心。” “哦,哦——”听说还要耐心等待,陆梁伟的心里又有些失望了。 “老爷,太太眼皮在动了!”樱儿脆生生的惊喜地叫着,“老爷,太太醒了!” “太太,太太——”刘妈一把扑倒床沿,就要去抱陆太太,忽又想起老爷还在身边,手一顿,缩回了胳膊,回头看看看老爷,怯怯地退到了老爷的身后。 “娘子——”陆梁伟俯下腰身,轻轻呼唤着,眼里满是关怀和欣喜。看着陆梁伟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花镜忽然觉得好心酸,真不知该怎么告诉他实情。 陆太太睁开沉重的眼皮,无神地看着面前的人,眼皮挣扎了几下,又闭上了眼睛。 “不要紧,她这是太虚弱了,”花寿看到大家再度惊慌,解释着,说着把一颗回颜玉枝丹递给樱儿,“药可以喂了。” “陆大人,陆太太醒是醒了,不过……”花镜真的不知怎么开口,吞吞吐吐,“不过……” “不过什么?”陆梁伟没有抬头,依旧满眼专注地看着陆太太,随口问道。在他的眼里,现在太太醒了,就是天大的喜事,所谓的“不过”无非就是多要些赏酬,也不是多大的事。 “陆大人,陆太太中的是九度银丝网的毒,没有办法确认到底有哪些毒素组成,所以没有办法根治,陆太太性命是保下来了,不过想起床就不太容易了。 还有,因为一开始用手挠的皮肤暴起来,虽然可以消肿,不过会留下深红色的伤痕。” 犹豫半响,花镜干脆一口气全部吐了出来,与其藏着掖着,不如一股脑说完。 屋内的空气再度凝结!陆梁伟和下人们都呆住了! 良久,陆梁伟两手撑着床沿,慢慢站起身来,神色沮丧又疑惑地看着花镜:“此话当真?” “实在抱歉!小老儿尽力了……”花寿抱拳一躬身。 “治……治……!”陆梁伟抬起手指着花寿,那并不苍老的手在微微颤抖,的声音有些嘶哑低沉,忽又高亢起来,变得蛮不讲理,“你一定要想法子救太太!治不好,你们都休想离开陆府大门!” 花镜和花寿回到翠格轩时,灵武刚刚对自己又进行了一轮修复,在院子里撩拨着花草玩。虽然修复进展不大,可是有一点点的进步,灵武也是极开心的。 “你们这是怎么了?干嘛都黑着个脸?”看到花镜和花寿神色黯然地回来,赶紧迎上去,这神色与自己此刻的心情正是极大的反差呢,“陆太太还是没醒?” “陆太太人是醒了,不过毒素没有全部祛除干净,巡抚大人要我们彻底治好她才让我们离开。”花镜解释道。 “那就继续治呗,有什么好苦恼的?”灵武很是好奇。 “这可是无药可解的□□,没有办法知道是有哪些成份的毒素组成,就没有办法研制出解药。”花寿闷闷地答道。 “也就是说你得永远呆在这里,哪儿也不准去。”花镜敲着灵武的肩膀说。 灵武摸摸脑袋:“那可不行!我还得发电啊?!” 又说发电,这人真是一着急就糊涂!花镜暗自摇头,随着花寿到了他的住处。 只见花寿从随身的药箱里,掏出一个白布包着的小瓷瓶放在桌上,又取出一把银针,一个白瓷盘,和七八个小药瓶儿。 “你这是要做什么?”灵武看着花寿把小瓷瓶里红黑色的半干糊状的东西,用银针挑拨在一个白色的磁盘里,分成七小份整整齐齐地排放着,然后逐一浇上药瓶里,红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的药水,好奇地问,“这能吃吗?” “吃?!”花镜哭笑不得,这是什么脑思维,“毒死你!这是刚刚从陆太太手指上取出的毒血!” 灵武吐着舌头嘻嘻一笑,不再言语,伸长脖子看花寿忙碌。花寿头也不抬,“我在试着从这里找出毒素成份。” “要看就别说话,不要打扰花爷爷查毒。”花镜紧张地看着花寿,阻止灵武的问东问西,“这能行吗?” “小姐,我尽量试试吧,能多查出一个毒素也是好的。”花寿答着话,手也不停。一会儿,七份血液每份又被分成七份,再次淋上七种颜色的药水。 然后,再次分割,再次分割。然后,花寿拿出纸笔,潦草地写着,也不知道写得是什么。 一个时辰过去了,花寿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摆放了七个盘子,每个盘子里都是三百四十三份经过分割的毒血。经过各种不同颜色药水的浸泡,呈现出两千四百零一种深深浅浅不同的颜色。长长的纸卷上,也记满了密密麻麻的灵武认不识的字。 灵武看着看着就觉得很是无聊,“不就是查个元素组成成份吗?有这么复杂吗?”盯着已经被花寿搁置在一边的小瓷瓶,趁花镜花寿一个不注意,摸在了手里,躲到一边去了。 “小姐,恕属下无能,属下目前只能查出墨鱼皮胶、竹叶青的蛇胆、长尾大蚕蛾的麟粉三种毒素,即使真能查出所有的毒,这上千种的毒素成份估计得有个几十年的时间。”花寿放下手中的毛笔,看着花镜,不无苦恼地说。 “这又不能怪你,慢慢来吧,我们再想想法子。”花镜嘴里安慰着花寿,神色却是失望至极。花镜倒不是担忧自己被拘禁,一个区区陆府怎么能拘禁的了花镜和花寿。 花镜更多担心的是陆太太的病情,和这重出三界却又无药可解的千度银丝网会再次伤害到多少人。如果能趁此机会研制出它的解药,才是一件幸事。但这也许只能成为一件愿望了吧,原来妖精也有解不出的毒。 “先把血样好好收着,还是得要继续测试的。”花镜说完一转身却发现小瓷瓶已经被灵武拿在了手上,并且正欲往嘴里送去。 “不能吃!小心中毒。”这边花镜的话音未落,那边,小瓷瓶里的毒血已经倒在了灵武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