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奏完毕,童雅朝观众优雅地鞠躬,往台下走。
余心月艰难挤开人潮,找到那抹纤细背影,“雅雅!”
童雅诧然回眸,一脸惊讶。
对面女孩和自己年纪相仿,看起来更小点。
明眸皓齿,肤白映雪,让人眼前一亮。
余心月微笑,眼睛弯成月牙,“好久不见。”
童雅:“你……你认识我?”
余心月凑近,“怎么说呢,神交已久?”
童雅脸微微红起来,眨也不眨地望着她。
余心月从善如流地搭讪:“我也喜欢音乐,弹弹钢琴什么的,能够交个朋友吗?”
说完,她抬头看眼二楼,秦卿已经起身,大概准备走了。
余心月面上笑容不变,心里有点急切。
童雅是温吞腼腆的性格,这么直接搭讪是唐突了,但她急着办另外一件事,没什么功夫耽误。
“你也是为了师父来的吗,”童雅以为余心月是想拜入童宋门下,像过去很多人一样。
“他不会再收弟子了。”
余心月:“不,只是为了你,我想你成为我朋友。”
……的老婆。
女孩表情真诚,黝黑眼睛柔软诚恳。
面对这样的眼神,很少有人能够拒绝。
童雅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挠。
抿了抿淡粉的唇,害羞地低下头,又抬眸小心看了面前女孩一眼。
很少有人想和她做朋友,她觉得陌生,又忍不住想接近。
“小雅?”
幕后传来童宋的呼唤。
童雅回:“师父,请等一会。”
童宋换下演出服,往外走:“你在和谁说话?”
余心月频频抬头看。
这时秦卿已经开始下楼梯,身后跟着那群黑衣保镖。
“雅雅,”余心月撕下一页便签纸,“你有联系方式吗?企鹅或……”
说着她想到现在是二十年前,网络并不普及,通讯也不发达。
唉,离开二零二零年的第一天,想它。
“你有手机吗?”
童雅摇摇头。
她有双小鹿眼,无害温良,这时她睁着眼睛,就像山林里的小鹿,好奇地望着余心月这个陌生人。
余心月:“这是我的手机号。”
说完就塞给童雅,不由她拒绝,扭头跑入人群里。
余心月想,童雅大概会丢掉那张纸,把自己当作想趁机靠近童宋的人。
要是换了个性别,说不定还会被当作流氓。
以后非得讹颜霁一顿饭钱不可。
“小雅,”童宋解开颈上蝴蝶结,“在和谁说话?”
童雅受惊地抬起头,把手背在身后,“没、没什么。”
童宋望向前面,纤细的身影混入人流中,很快不见。
他皱眉:“那是谁?”
童雅怔了怔,轻轻歪了下脑袋,“朋、朋友?”
童宋:“朋友?”
他的这个弟子音乐天赋极高,但也许与从前经历有关,害羞腼腆,把自己封闭在小小的世界里,“朋友”这个词,第一次听她提起。
“我们会常住在这里,”他弯腰摸摸女孩的脑袋,“既然是朋友的话,就找她多玩玩吧。”
童雅乖乖点头。
等男人转身后,她才把那张被汗水染湿的小纸条拿出来,仔仔细细看着上面数字,牢记在心后,小心将纸条放到口袋里。
——
叮叮。
秦卿低头看手机来信——
“姐姐,我在洗手间等你。”
是那个女孩?
她微皱起眉,不明白女孩找自己做什么。
表达感谢?
还是想说什么,却惧怕周围的保镖。
也是,围了这么圈人,正常人谁敢上前。
秦卿把手机放回包里,转身就走。
“小姐,您去哪里?”
秦卿:“洗手间。”
几个保镖助理闻言等在外面。
计傅也斜倚栏杆,百无聊赖地望着头顶闪烁的水晶灯。
光云星觉很看重这场商业联姻,意图达到双赢的结果。
这一大群人,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监视。
被十几双眼睛盯着,就连计傅也感觉很不自在。
出来前,老爷子反复叮嘱他,要表现好点,给秦家大小姐留个好印象,缓和一下两个人的关系。
务必、务必要联姻成功。
如果不是计家大少早就娶妻生子,估计老爷子也不会让计傅来做这件事。
计傅唇角上扬,这对他来说是个巨大的机会。
娶了秦卿后,不说光云那边能拿到什么,就是单有这么份关系在,他在计家的地位就能上升很多。
所以,不管老头子嘱没嘱咐,他对秦卿都势在必得。
女人嘛。
计傅点燃一根烟,懒洋洋地想:性子再怎么烈,追到手后不还是那样。
细长高跟鞋踩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
金色走廊里,回荡着秦卿的脚步声。
她总算能有几分钟自由的时间,撑着洗手台,长舒一口气。
镜子里的女人妆容精致,眼神却十分疲惫。
像笼子里的鸟,生来被关在密不透风的囚牢里,连笑容都死气沉沉。
真可怜,她厌弃地想。
阴郁的情绪就像团乌云紧紧包裹,让她喘不过气来。
“姐姐!”
秦卿身体微僵,慢慢回眸。
站在过道上的女孩笑容灿烂,像暖和的春阳,一瞬间刺穿所有的阴云。
秦卿微眯起眼,好像看到了太阳。
余心月手里提着一个袋子,笑眯眯送到秦卿面前。
秦卿瞥眼,里面是衣物,“这是什么?”
余心月:“偷梁换柱。”
秦卿眨眨眼,没反应过来,“恩?”
余心月笑开:“姐姐,换上这些衣服吧。”
秦卿再次打开手提袋,见那里还有围巾假发,一时哑然失笑,明白女孩的意思——
让她换装甩掉后面那群人。
小孩子看多了警匪片吗?
“你、你就不怕?”
万一事情暴露该怎么办。
秦卿说完,忍不住微微笑出来,这孩子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可胆子什么时候小过。
如果自己真按照她那样做了,恐怕会给她带来麻烦。
秦卿把手提袋放到一旁。
小孩子做事可以肆无忌惮,大人却不能不瞻前顾后。
余心月表情有点失落,“姐姐不愿意吗?”
秦卿确实在犹豫,就像本该预定的人生里,突然意外延展出另外一条路。那条路艳阳万里,花团簇锦,是自己生命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风景。
在踏上另外的路时,谁都会忐忑犹豫。
害怕那只是一瞬即逝的蜃楼,精心布置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