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晓臊得慌，揉揉脸求饶，“姐......”

罗懿心情大好，降下车窗笑得畅快，“好好好，不逗你了，说正经的，晚上陪我一起去？”

罗晓摇着头哼哼，“不想去，公式化的话说多了恶心得慌，你知道的，我胃浅。”

“你啊。”罗懿无奈，“就当是陪我？”

罗晓耸耸肩，假意不情不愿，“好吧，勉为其难。”

说完姐妹俩都笑了，简单又幸福。

约好见面的时间地点，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时间不长，内容琐碎，但罗晓心底的阴雨因为这份自然一扫而空。

罗晓走到路边，回头望着洒满夕阳的悠长小巷。

巷子里炊烟袅袅，孩童打闹，浓烈的生活气遮住了它破旧的本来面貌，让人心变得容易满足。

罗晓笑了笑，对着夕阳的方向低语，“江归然，谁管你现在喜欢谁，哼。”

一声带着娇嗔的哼淡去，罗晓步调轻扬地离开。

不多时，她站过的地方，江归然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从那里经过。

巷子里，有两个小丫头在等着她的奖励。

她们答应她，以后再也不闹别扭，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送完奖励，江归然顺着小路往住处走。

途中，她收到微信，顺手回了一句，不想就是低头的那几秒，一个醉汉迎面撞上了她。

江归然没抬头，低声道歉，“抱歉。”

她以为无意造成的碰撞道个歉就完了，谁想到醉汉竟然不依不饶，指着江归然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他妈没长眼睛啊！找着找着往老子身上撞！”

江归然收起手机，看了醉汉一眼，没还嘴，“对不起。”

生活在这种地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为一两句争执闹出人命的先例，她听了不止一两次。

醉汉又骂了几句，觉得没意思，撞开江归然的肩膀，晃悠着离开。

醉汉的力气很大，江归然被撞得侧身，目光无意从他手上划过时定了下——他的右手只有四根手指。

江归然住在最东头，回去要穿过整个东村，一路上很多人看她，却没人主动打招呼。

这就是底层的生活，各人自扫门前雪，冷漠又无情，看热闹时落井下石的讨论也许是他们一辈子仅有的交流。

江归然目不斜视地从那些满是探究的目光中穿过，然后，打开一扇生锈的铁门走了进去。

这栋楼住满了租户，江归然在七楼，小单间，一层能隔出来十几个，里面住的人形形色色，每到晚上光是听各家千奇百怪的对话就能脑补出一部完整的生活剧，有时大半夜碰到‘爱情剧’，能闹得整栋楼破口大骂。

江归然住最旁边一间，房间三面向阳，冬冷夏热，还没有空调，没几个人愿意租，江归然却一住近三年，从没有抱怨。

走到门口，江归然从裤兜里摸出钥匙开了门。

房间很小，但很干净，里面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张床和一个老旧的木质衣柜。

衣柜门半开着，隐约可见里面叠放整齐衣服，寥寥可数，黑灰白，没有任何惹人的彩。

江归然随手关好衣柜，走到窗前坐下，长腿伸直搭在窗沿，舒展的身体向后一靠，椅子前腿离地，后面两条腿一晃一晃地撑着地。

这是江归然每次回家都会做的事情，进了这间房，眼前这扇窗就成了她与世界唯一的交集，看不到外面乱哄哄的街道，听不到男女粗鄙的谈话，这片狭小天空下，只有她一个人的喜怒哀乐。

这片天空她格外珍惜。

暮色渐渐被黑夜取代时，江归然收回腿，拉过椅子坐到了桌前。

桌上铺着一页空白的宣纸，笔墨放在旁边，往上，一个相框立在墙根，里面是江归然的单人照。

照片里的江归然扎着高高的马尾，一身白色运动装阳光又干净，她站在宏伟的校门前，微仰着头，身后是绵长宽阔的林荫道。

照片取景不好，天窄地宽，还有些歪，校门上的字迹被砍去大半，只能隐约分辨出最后两个字——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