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个凡人走后,青梧躺回原地准备继续补眠时,就听见回来的栖迟说:“主人,那个凡人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她诧异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没有许愿就直接投了钱,可是来到这里的人为的不就是想让主人帮助他们实现愿望吗?所以我觉得他一定是傻了。” 青梧笑了一下,“这可不一定,也许人家没什么可许的愿,就是钱多呢?”即使几十年过去了,她仍然对这个世界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不过有一点是不变的。 “主人你就这么让他离开了,万一他和别人到处说呢?” “不会的,他回去之后就会忘了。” 栖迟有些不懂,挠了挠头想不通,索性放弃。 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所有来上香的人都已经离开,他打了个哈欠,走到青梧的身边,化身为一只不大不小的熊猫,躺在旁边。 青梧摸了摸它的头,又顺了顺它的背,没过一会,一道细小的鼾声阵阵响在寂静的周围。 她有些羡慕栖迟,不仅吃得香睡得也很香,一旦入睡后雷打不动。偏偏自己醒了就难以入眠,实在受不住,便悄悄起身离开藤园,来到了榕树下。 青梧抬起头闭上眼,竖起耳朵,凝神聚听。 榕树上的木牌没有任何动静,安静的挂在树枝上,她的耳边只有柔和的风声。 青梧睁开眼,表情露出淡淡的失落,今日还是没有吗? 掌门所说的1200个有缘人的心愿,如今她已集齐了1150个,还剩下50个。 几个月过去了,50个有缘人一个都没有出现,青梧内心有点焦急,她本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回去,后来才发现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时,一道闪电划破了整个天空,接着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雷声,大颗大颗的雨点落了下来。 对于这种突变的天气,青梧见怪不怪,奇怪的是寺庙门外为何传来一阵敲打声? 带着疑问,青梧撑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出现在寺庙门内,推开大门。 一个男子抱着双臂蹲在门口,他浑身上下都被雨水淋湿,样子有些狼狈。 听见大门被打开的声音,水木云激动地抬起头,一眼就看见青梧和她头顶上的油纸伞,在一瞬间愣了愣,之后迫不及待地躲进她的伞下,又很自然地拿过她手里的伞,把两个人完好的遮挡住。 青梧面露惊讶和不悦,柳眉蹙起,“你不是走了吗?” 水木云比她高半个头,他一低头,就看见她一头黑长直的头发披在身后,没有任何装饰。皮肤很白,甚至连一丝毛孔都看不见,显得左眼下的红痣格外突出。 他突然想起了高中时期的一次语文课,因为自己戴耳机听者着音乐画画被老师发现,正巧那时老师正在给他们解读《红楼梦》,于是他被点名要求朗诵一段《红楼梦》里面的内容,他撇撇嘴站起来开始有模有样的朗读,但当他读到描写宝钗的容貌时,因实在憋不住笑了出来,老师一脸严肃问他理由。 水木云耸了耸肩,说:“‘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这个‘脸若银盆’是认真的吗,要真是这样,薛宝钗岂不是个大饼脸?” 他一说完,周围立刻哄堂大笑。 老师脸色顿时黑下来,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道:“看来水木云同学你连我上次的课也没听。”他不想再说话,直接喊了语文课代表来解释。 语文课代表一本正经道:“这里的‘脸若银盆’指的不是女子脸大,而是形容她的脸圆润饱满,肤色莹润洁白,是个褒义词。” 水木云不以为意,他觉得自己说的挺有道理,这种所谓的解释不过是为了替古人犯的错而找出的一种借口。 此时此刻,他竟有点想改变看法了。 “你在看什么?”青梧冷眼斜视。 水木云尴尬的咳嗽一声,自己今日是魔怔了吗,没见过美女吗?他在心底暗骂。 他张了张嘴,原本酝酿好的话到了嘴边却变为:“……这里能收留我一晚吗?” 青梧瞄他一眼,见他浑身上下湿淋淋的,沉默片刻,淡淡道:“可以。” 走之前,青梧伸出左手,一把青色油纸伞安静地摆放在手掌心。 水木云简直不敢相信,刚刚明明看见她的左手是空的,怎么一眨眼之间凭空多出了一把伞? 青梧忽视他眼中的惊讶,示意他接过自己手中的伞,“我不太习惯和别人共撑一把伞。” 水木云哦了一声,接过。 青梧走在前面,带着他来到大殿内的后方,她的手掌朝壁画的某一处轻轻一按,一扇门缓缓打开。 一张四周挂着轻纱的床、一张木桌赫然呈现在眼前。 水木云感觉自己是来到了古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青梧瞥见他脸上古怪的表情,记起了他是这里的人,“只有这样的房间,你要是不愿可以离开。” 水木云哪里肯离开,这地方虽然让他觉得有些诡异,尤其眼前这个女子,但至少比他冒着大雨回去好。 青梧临走前对他嘱咐:“床上有换洗的衣服,晚上不要出来,即使听到什么也不要因为好奇出来。” 水木云打了个喷嚏,身上的凉意阵阵传入他的心扉,很是敷衍地点了点头,“请问卫生间在哪?” 青梧眉头微皱:“卫生间?” 水木云不停地摩擦两只手臂,自然而然地说:“就是洗澡和上厕所的地方啊。”他顿了顿,“你该不会不知道卫生间是什么吧?” 青梧面色平静,“出了大殿,左拐就是。” “你说晚上不许出来,那我晚上想上厕所怎么办?”水木云赶紧拉住正要离开的青梧,只是他的手刚碰到她的衣袖时,青梧快速转过了身。 她抿紧嘴唇,神色很难看。 水木云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自己做错啥了,这女人变脸变得咋这么快? “床底下有夜壶。”抛下这句话,青梧一个转身消失了踪影。 夜壶?水木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到现在还有人在用夜壶吗? 然而很快又有一件令他无语的事情发生了,所谓换洗的衣服居然是自己在电视里才会看到的古人穿的寝衣。 ******* 半夜水木云被一股尿意逼醒,犹豫了一会,他果断起床推开门。 大殿内一片亮堂,他瞧见对面墙边站着一排小和尚。每个小和尚长得都不一样,有两个还是今天认识的。虽然长相不一样,可神态和站姿却是完全相同。他们的身子紧靠墙壁,双手自然垂落,眼睛直视前方,就像是服装店里的假人模特。 水木云走到最左边上的一个小和尚身边,碰了碰他的脸。小和尚没有任何反应,眼睛一动不动。 他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戳完脸之后又拉了拉手,当他要掀开小和尚的衣服时,上方传来一道很是委屈的声音。 “这位公子,我不喜欢男子。” 水木云被吓了一跳,“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小和尚眨眨眼,微微撅起嘴,“我是小和尚啊,你不是今天的那个有钱傻瓜吗?” “有钱傻瓜?”水木云一头雾水。 小和尚发出咯咯的笑声,回声在空荡的大殿里久久不停。 “小主人说你傻,大主人说你有钱,合起来不就是个有钱傻瓜吗?” “艹,你的小主人和大主人是谁?”水木云咬牙切齿道。 “你不是已经见过了吗?我的大主人可是一个……哎,你别走啊!我已经许多年没和人说过话了。” 水木云再次踏进这个世外桃源,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他本来不相信这个世上会有鬼神的存在,但今日的所见所闻彻底颠覆了自己之前的认知。万一那个奇怪女子一怒之下杀了自己怎么办? 尽管脑海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劝阻他,可他脚下的步子从未停歇。 直到重回紫藤萝树下,他望见青梧和一团胖乎乎的东西躺在树根上睡得香甜,不由得愣住。 青梧侧躺着身子,一只手枕在脑袋下,一只搭在趴着睡的胖乎乎的东西的背上。 水木云瞅着她身边只有黑白两种颜色的东西,感到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为了能看的更清楚,他向前走了几步,一个圆滚滚的脑袋动了动,两只黑乎乎的耳朵露在外面。 这不是人见人爱的国宝熊猫吗? 水木云惊讶不已,同时对青梧的身份更加感到怀疑,这女人实在不简单,连国宝都有。 “掌门……栖迟,我……”青梧在梦中轻声呢喃。 水木云弯下腰想听她在说什么,却不料青梧一个转头,结果他的嘴唇落在了她的红唇上。 他呆住,而始作俑者依然在睡梦中,毫无反应。 水木云迅速站直了身子,耳畔开始发红,他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舌尖慢慢的,试探性的,朝前移动,轻轻地舔了一下。 他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