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的能不能说人话,还火葬场,你就是化成灰我也听得出来。”听着电话里刻意伪装阴冷的声音,岑临骂道。 “让你听出来了。”对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于跃的声音我怎么会忘,到是你这小子一点都不地道,换了号码也不告诉我,我还以为你要和我断交了呢。”岑临说着,想起儿时和自己在课堂上聊天,去火葬场遇鬼的同伴,心中顿时生出一阵暖意。 多少年前的事了,那个阴雨天,单纯而又热血的年纪,似乎一去不复返了。 “哪能呀,这不是联系上了吗,改天老同学聚聚怎么样,再去故地重游一次,找找当年的感觉?”于跃的声音有些哽咽,看样子喝了不少的酒,想必定是遇到了难事。 不过真正的朋友就是这个样子,从不会想起,也从不会忘记,却在难受的时候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对方欠揍的笑脸。 “我说你是不是对火葬场那个地方有什么执念呐,这大过年的怎么还惦记着。”岑临无奈的摇了摇头,想起儿时的经历,其实那天他们根本没遇到鬼,而清理墓园的老大爷见他们调皮,倒也真的吓唬了他们一番,以他如今的眼界来看,当年的他们不过是孩子心性罢了。 岑临数落了于跃几句,心想就凭这小子的性格,他们少不得又要斗嘴,可电话那边却陷入了沉默,只有轻微的抽泣声传来。 他哭了?岑临心中一沉,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刚要开口,只听里面的人道:“我刚接到消息,初月走了,我们去送送她吧。” “初月走了……” 岑临重复了一句,脑海中想起那个梳着双马尾,笑声朗朗的少女。初月是岑临念的那个乡下初中里为数不多的乖学生,当年在班里的成绩不算太好,但颇有人缘,想不到年纪轻轻的就不在了。 当真应了那句世事无常,这个消息来的突然,让岑临的心情一下子压抑起来,仿佛一块石头堵在胸口,令他难以呼吸。 说起初月,她是于跃的初恋,记得那次他们去火葬场,初月就坐在那小子的单车后面,大概在那个时候他们就一起了吧。只是儿时的岑临在感情上很迟钝,直到毕业才知道两人是情侣,后来听说他们上了同一所高中,大学时因为异地才分开的。 “好,什么时候?”岑临愣了一会儿问道。他本想说些安慰的话,可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人到伤心处,又岂是一句节哀顺变可以应付的。 “初六,我们一起去看她吧。”于跃说完,便挂掉了电话,似乎没有想和岑临叙旧的意思。 听着手机里的提示音,岑临也没多想,只当他提及此事太过伤心,需要平静。 “三、二、一……新年快乐!” 电视里春晚的主持人开始倒计时,钟声敲响2017年就这样匆忙的结束了,一家人吃完饺子,岑临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出神。 新的一年,他却依然有一份该死的合同押在地府的手里,又会有多少奇怪的事情等着他呢? 他叹了一口气,进入了梦乡。 六天后。 傍晚,安静的墓园,岑临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将一束白菊放在一个女孩的墓前。 没有电影中低飞的白鸽,朦胧的细雨,以及一把把黑色的雨伞。 反而夕阳正好,鲜红如血,照在人身上暖暖的,你看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生生死死,人类渺小的可怜,哪里会引得天地同悲。 “好了于跃,虽然这话听起来无用,但我还是要劝你,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好好的生活。”岑临拍了拍于跃的肩膀,看着平时那么开朗的一个人,变得如此憔悴,不禁有些感慨。 “小临,你相信人有灵魂吗?”忽的,一直沉默的于跃抬起头,盯着岑临道。 “当然相信了,心诚则灵嘛。”岑临被他盯的不舒服,尴尬的转过头。说起这种事情,他算是很有心得了,以前的他确实不信,现在的他可是天天和这些东西打交道。 “既然你相信,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其实我今天到这来,是因为初月托梦跟我说,她很想我,希望在头七回魂之日可以看我一眼,让我来这等她。”说话间,于跃的身体微微的颤抖,似乎在畏惧着什么。 只听他咽了一口唾沫,又道:“我也很想见她,可是又害怕的紧,就找了你来陪我,你不会怪我吧。” 岑临看他一脸歉意的模样,笑着说:“就知道你小子胆小,如果你两个月前诓我来陪你见鬼,我可能真的会骂你,可如今我倒真有几分保你无事的能力。” “什么意思?”这话听得于跃一呆,总觉得岑临的话中有着什么特别的含义。 “没事,现在天还早,不如我们两个去喝一杯,就算来见鬼也要等到天黑吧。”岑临揽住于跃的肩膀,也不想回答他的疑问,毕竟他鬼差的身份还是不让外人知道的好。 而且在于跃方才愣神的时候,他已经用相机将整个墓园都检查了一遍,干净的连个鬼都没有,看来他这个朋友,恐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嗯。”于跃也觉得这话有理,常言酒壮怂人胆,他心里难过,的确想大醉一场。 两人商量着,就往墓园外走去。 “喂,我说你死都死了,能不能消停一点。”经过墓园门口的时候,一个近似哀求的声音传来。 岑临侧头,发现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的俊美青年,正对着一具刚送来的尸体,苦着脸商量道。 “嘿,这哥们的眼镜片够厚的,至少有一千度吧。”青年奇怪的举动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岑临停下脚步仔细的打量着那人,最后将目光放在青年厚的吓人的镜片上。 “你要是敢出来伤人,我可就不客气了。”青年原本俯在尸体旁,侧耳倾听,但下一刻却好像听到了什么无比骇人的事情般,俊眉一皱,从口袋中拿出一根红线绑在了尸体的手上,然后又掏出一枚铜钱塞到了尸体的嘴里。 “嘶!”岑临看着眼前古怪的一幕入了神,可手腕上一阵钻心的疼,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低下头,只见腕上的阴字不停的闪烁着碧绿色的光芒。 有厉鬼在此? 见状,岑临立刻警惕起来,记得上一次出现这种状况,是因为别雀现身在自己的面前,后来他还为这事特意问过温峤,知道这个阴字除了证明他鬼差的身份外,还有预警的作用,遇到的鬼怨气越重,光芒也就越盛。 “咔嚓!”岑临按下相机,绿芒一闪后。他明显的看到在尸体之上,有一个黑影在不停地挣扎着,而青年的红线也不是凡品,黑影越是拼命的挣扎,红线也就勒得越紧,因为含着铜钱,黑影的面上也露出了痛苦之色。 “诶,怎么不动了?”见到黑影突然恢复了平静,青年惊讶了一下,随即抬起头,在看到岑临手中的相机时,似是明白了什么,笑着向二人点头道谢。 “好奇怪的人。”于跃看不到黑影的存在,所以在他的眼中,青年的行为有些诡异,他们又身处在这样的地方,让他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 “人家有特殊的信奉跟咱们没有关系,赶紧走吧。”岑临看他好像对此事感兴趣,还想走过去看看,就连忙拉着他往外走。 于跃也觉得好奇心害死猫,也就没有再多看一眼。 出了墓园,两人就直奔着初中常光顾的那家小饭馆去了。 一进门,一个中年妇女热情的迎了上来,收银台里一个中年男人正在玩斗地主。 还是记忆里的老样子,店老板没有换,店里的装饰也没换,只是翻新了。唯一不一样的是老板娘的眼角多了几条鱼尾纹,他们也从当年的小屁孩变成了两个人模狗样的有为青年。 吃着口味熟悉的饭菜,喝着酒,触景生情,于跃就开始讲他和初月的陈年旧事,岑临没有搭话,静静的听他说起这些年的辛酸,不禁感同身受。 这一顿饭,一吃就是两个小时,上的菜没吃多少,酒到是喝了一打,不过基本上都进了于跃的肚子,岑临对于傍晚时看到的古怪尸体心有余悸,一想到他们晚上还要去那鬼地方,也就留了个心眼。 “喵!”忽的,一直蹲在窗户上的猫凄厉的叫了一声,窜出了门外,吓了在门口吃饭的小姑娘一跳。 “喵!”外面同样有喵的叫声响起,像是在召唤同伴一般。 “这大冬天的,这些猫怎么了?”老板娘端着一盘菜从后厨走出来,奇怪的看了窗外一眼,发现好几只猫聚集在一处,然后朝着西边跑去了。 其他人见到这种情况,虽然觉得有些异样,倒也没多想。可岑临却是一脸惊慌的看着自己的手腕,上面阴字发出的绿光,都要凝成水流淌下来了,吓得他连手里的筷子都拿不住掉在了桌上。 “怎么了?”喝的大醉的于跃问道。 岑临回过神,一句话没说,拉着一脸问号的于跃就往外跑,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糟了糟了!” 一边跑,还一边拿出手机拨通了徐晚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