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火锅下肚,岑临和几个室友告别后,就扛着行李踏上了回家的路。要说他考的是本省的一所二流大学,所以学校与家之前的距离是十分近的,只要坐四十分钟的客车就行了。 车子发动的一刻,他就开始幻想着接下来精彩的实习生活。因为他不止一次在电视上看到奋斗在第一现场的记者前辈的英姿,有深入黑心据点做卧底调查的,有拿着相机奔走在战地上面临着枪林弹雨的,还有在狂风暴雨下用绳子把自己绑在树上不断飘摇的,这一切都让岑临对记者这一职业充满了敬佩和向往,眼下他终于有了近距离接触这些人的机会,怎能让他不激动呢? 然而,在他正准备接受风雨的洗礼时,残酷的现实还真的是让他浇了个透心凉。 “年轻人你那评论写的真挺不错的,但是我们这里已经接手了一批实习生,现在并不需要人手,刚才听你说,你已经大三了,或许你们学校很快就会安排你们来这儿的,再等等吧。” 走出报社的办公大楼时,想起刚才编辑同他说的话,岑临不禁叹了口气。 其实,他也并非一定要急着工作不可,只是眼看着大四在即,俗话说的好毕业就等于失业,对于他这样一个没学历,没家势,也没长相,扔在人堆里都找不着的穷小子来说,再不笨鸟先飞就只能等着饿死了。 “嘀嘀!”就在岑临愣神的功夫,几声汽车的鸣笛吸引了他的注意。 岑临转过头,只见一辆采访车正急速的向他驶来,一惊之下他连忙向后退去,而那司机的反应也是极快,一个急刹车便停在了距离面前之人一米的地方。 随后,一个中年大叔从车窗中探出头来,朝着岑临大喊道:“你这小子会不会看路呀,没事站在路边瞎想什么呢?刚才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对……对不起。”听着司机的大喝,岑临也觉得刚才的情况危险万分,有些后怕的回道。 “奶奶的,多亏我停的快。”在岑临道歉的同时,那中年大叔小声的骂了一句,便开始用一种寻人的目光打量起四周,在确定了楼前只站着岑临一个人时,又开口道:“对了,你就是韩记者说的那个专门来帮我搬机器的实习生吧,也别站着发呆了,赶快动手吧,一会儿咱们还要赶一个现场报道呢。” “大叔,我不……”听他这话,岑临本想解释,可他那个“是”字还没出口,那中年大叔就从车中拿出两台摄像机递到了他手上,而自己也扛着一堆设备,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岑临,就领着他往报社的大门里走。 “快点,那车里还有呢,一会儿咱俩还要搬一次。你说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做什么都慢吞吞的,待会儿你和韩记者去那个泄露了的加油站要机灵点,万一真的爆炸了,别伤着自己。”中年大叔一边走,一边说着,却没想到他的这番话,打消了岑临解释的念头。 岑临知道面前的这个大叔肯定是认错人了,可听他话里的意思,自己可能真的有机会去参加一次采访,而到时候就算他们发现自己不是来实习的,但自己帮他们搬了机器,或许可以获得一次宝贵的机会也说不定呀,如此想着,他打算将错就错。 然,当他们第二次搬机器时,一个学生模样的青年与岑临擦肩而过,急匆匆的朝着楼外跑去。 “你看我刚才说什么来着,你们年轻人该着急的不着急,不该着急的时候比兔子跑的都快,这楼里是办公的地方,撞到人怎么办,不懂规矩。”中年大叔瞧着那青年一溜烟的就窜了出去,便用一种长辈教训晚辈的语气对着岑临说道。 岑临受教似的点点头,完全不知刚刚的青年就是被他冒充了的实习生。 放好机器,中年大叔让岑临先上车等待,说韩记者马上就到。但这话音刚落,一个拿着带有报社标志话筒的男人,就打开了车门。 “嘿,老韩你来了。”中年大叔看了一眼后视镜道。 “快开车,去晚了也许就拍不到想要的画面了。”男人应了一句,随手关上了车门。 男人着急的样子,让岑临觉得有些尴尬,只好在一旁沉默不语,静静的看着他拿笔在纸上写着什么,大概是一会儿采访时要提问的问题。 巧的是由于男人一直没有抬头,所以也没认出坐在他身后的年轻人,不是他要带的实习生。 车子开了好一阵,眼见就要蒙混过关,岑临心中开始暗暗的激动。可就在他感叹自己运气好时,一阵电话的铃声响了起来。 “喂,是韩记者吗,您让我接的人我没找到,您现在是赶往加油站了吗?”男人拿起电话,只听里头传出了青年的声音。 “是小陈呀,我们是在去加油站的路上,那个机器已经放好了,等会……你不是在车上吗,怎么还给我打电话?”男人说着,但几句过后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便猛地回头看去,只见自己身后是完全陌生的一张脸时,不由得愣住。 “怎么了老韩,那小子不是你要带着的学生呀?”前面开车的中年大叔踩了一脚刹车,也很吃惊的回头问道。 “那个……我也是学新闻的,是咱们市里大学的大三学生,我叫岑临,这是我的学生证。”在两个人惊讶又奇怪,甚至带着警惕的眼神中,岑临慌忙的翻出了自己的学生证举在了身前,难看的笑了笑。 这是一个不算惊险却很意外的经历。那一天,岑临很庆幸两个人没有因为他的冒充而将他当作坏人,更没有在半路把他扔下车,竟真的带他去了采访现场,大概是看他是个学生吧,不过令他真正记忆深刻的,是接下来的故事…… 话说,到了加油站之后,由于有爆炸的危险,所以他们被警察拦在了警戒线外。韩记者一直在和警察交谈,希望可以给他近距离拍照的机会。而岑临在等了许久后,发现自己只能傻站着,就生出了离开的念头。 此时是正午,阳光虽暖,却也不敌北方冬日里的寒冷。 岑临搓了搓手,眼光没有目的的游移时,看到有一个拿着相机的人离开了人群,朝一个小区走去。 那人也是记者吗?岑临心中疑问,他怎么走的这么早,莫不成是拍到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愈发寒冷的感觉让岑临打了个哆嗦,看着韩记者和中年大叔仍守在原地,他不禁感叹做记者也要有一副健壮的体魄呀。 想活动一下身体来取暖的想法,驱使着岑临跟随在那个拿相机的人身后,那人的脚步看似很慢,可岑临跟的颇为吃力,最后只得小跑起来。不过好在那人穿着一件白色的西服,在周围光线越来越暗的环境下显得十分扎眼。 慢慢的,那人的身影变成了一个模糊的白色光点,看的岑临不住的头晕。 “你居然跟过来了,小子眼力不错呀,刚才他们没一个能看见我的。”就在岑临摇晃着脑袋,希望可以让自己清醒一点的时候,他的身后响起了脚步声,随之还有一个男子的轻笑。 “哦,我是看你拿着相机,还以为你是记者,不知不觉的就跟过来了。”岑临回道,他睁了睁刚才眼皮还在不停打架的眼睛,却忽然发现自己不晕了。 应该是这越来越低的温度让他清醒了不少吧,岑临想着,这才发现自己跟着这人,已经走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四周的建筑物都很高,所以阳光可以照的地方很少,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既然你没事的话,就快走吧。”男子瞧他正打量着周围景物,不禁开口劝他离开,好像极怕他看出什么一般。 “嗯。”岑临应声,而恢复了正常视力后,他才终于看清眼前男子的长相。 是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人,梳着一头蓬松的中分刘海短发,很是潮流,就像直播中的那些网红男孩一般,可那张脸却透着现代人少有的文士气息,古板中又带着几分儒雅,这种不老不新的感觉混合在一起,外加上那一套白西服,让这个人看起来很是不伦不类,尤其是他的面色苍白,看的时间久了,竟透着一丝丝诡异。 “小友,你最近是不是很倒霉呀?”男子瞧岑临没走,且看着他的很眼神奇怪,又问道。 “你……”岑临见他长的挺有意思,说话还用古语,就想问他是不是那种特别高级的学者,或者艺术家什么的,因为在他的印象中,那些思想高于常人的大师们,通常都有一种区别于一般人的气质,说不定今日就让他给碰着了。 可他刚一开口,那男子就朝前走了两步,对着前面的一块空地说道:“你们以为靠人多,我就会害怕吗?”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岑临一呆,他这可不就是倒霉吗,怎么今天遇到的人,都不让他把话说完呢。 但当他回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忽的一皱眉,道:“大叔,你跟谁说话呢,这哪有人呀?” 是的,他转身望去,面前空空如也,根本什么都没有,由此他不免觉得,难道自己遇到的不是什么高深学者,而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