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外:
“昨日陛下在栖月宫发了好大的火,而且下令封锁栖月宫,从今以后任何人不得踏进半步。”
“啊?这是为什么?陛下从前很宠爱贵妃娘娘的。”
“哎,我听说小公主不是陛下的骨肉……所以……”
安瑾琛斜倚在朱红色的宫墙上,慵懒道:“我看是皇后派遣的事情太少,你们竟有闲工夫在这里嚼舌根。”
两个小宫女一见安瑾琛吓得赶紧求饶:“奴婢该死,奴婢不该乱说话,还请丞相大人恕罪。”
安瑾琛似笑非笑,淡淡道:“罢了,你们忙去吧。”待两个宫女走远了,安瑾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抬头看了一眼未央宫的匾额,转身便走了。
待小公主安置在金陵台后,宫中便不再提起这个孩子,就好像她同她的母妃一起葬入了土中。金陵台上只有一个年纪颇大的嬷嬷,不苟言笑,性情古怪,很不受主子喜欢,但她在宫外也没有家人,于是便在无人的金陵台住下。当一位宫人将小公主抱来时,她苍老的额头上挤出了更多的皱纹,一边做着针线一边不耐烦道:“放那儿吧。”那态度就好像是在摆放一件可有可无的东西。宫人见此于心不忍,偷偷地塞了一些银两给老嬷嬷,诚恳地央求道:“从前景昭皇贵妃在时待我们这些下人都极好,如今主儿走了,我们也各自分派到别的宫殿里去,唯一能报答主儿的也就是给这孩子争取一条生路,往后烦请嬷嬷多多照顾。”嬷嬷淡淡地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婴儿,又掂了掂手中的碎银子,点头表示应允。
嬷嬷年纪大照顾起孩子得心应手,她将那点儿碎银子都给了膳房换了些牛奶来喂养小公主。有时她端详婴儿的睡颜会露出难得的笑容,但有时她又会对着哭闹不休的小公主骂骂咧咧半天,总之这一老一少在金陵台住着,竟使这阴森可怖之地有了些许烟火的气息。
三个月后,金陵台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安瑾琛。
“丞相大人,这屋里头只有一张板凳一张床,您怕是无座可落。”嬷嬷端坐着丝毫没有起身行礼的意思。
安瑾琛倒也不恼怒,负手而立,笑道:“小公主呢?今日应当是百日了,我来看看她。”
嬷嬷冷笑道:“小公主为何会被送到金陵台上来大人再清楚不过,何必猫哭耗子假慈悲呢?”
安瑾琛并不理会她的冷言冷语,径自走向床边,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那婴儿抱起,透过窗的缝隙有几缕阳光洒在她粉嫩可爱的脸颊上,她睁着两只灵秀清澈的大眼睛直直地望着他,安瑾琛温柔一笑,转身道:“这孩子粉雕玉琢的,着实可爱,我心悦之。”
嬷嬷在一旁做着针线活,头也不抬,淡淡道:“可怜这么好看的孩子只能跟着我这个老婆子住在金陵台这种偏僻阴暗的地方。就算是百日了连个正经的名字也没有。”
安瑾琛逗弄着她,笑道:“嬷嬷不必担心,日后我让人每月送些银两过来供你们吃穿用度,至于名字嘛,我好歹也算读过一点书,今日恰逢公主百日,我便为她取个名字!”他望着怀里的女婴,沉吟道:“国姓冷,曦字辈……”
“嬷嬷,冷曦月可好?”安瑾琛兴奋地问。
“安丞相觉得好便是了。”嬷嬷仍旧低着头做针线,并没有对此表现出多少的满意或者不满。
安瑾琛见冷曦月已有睡意,便将她放到了床上,临走时将一把长命锁交给了嬷嬷,并许诺明日再派一个贴身侍卫和两个丫鬟来服侍。
宋嬷嬷看着安瑾琛走远了,心底却又疑窦丛生,明明最不喜欢小公主的就是皇后安瑾瑜,那么丞相今日种种又是为何?宋嬷嬷怜惜地看着破烂床榻上的小婴儿,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脊,自言自语道:“睡吧睡吧,小东西,以后在人家的监视下生活,就难得一夕安寝咯!”
天色渐渐地暗了,谁也想不到那个在金陵台上、被人遗忘的孩子日后将会掀起怎样的狂风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