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竟然真的是兔子!
朝暮瞳里映出不远处一褐色石块上不知蹲了多久的灰毛垂耳兔,浑身的皮肤都忍不住战栗起来。
那毛茸茸的“凶猛”外表、红通通的“肃杀”眼神、搭在石头上的软乎乎的“恐怖”爪子、以及“呜呜呜”的“可怕”叫声,简直无时无刻不在拨弄朝暮紧绷的神经。
她是打心眼里怕兔子,这该死的整日吃草的食素恶魔,不知多少次让她从睡梦中惊醒。
这时,兔子垂在两侧的长长的耳朵晃了晃,红琉璃似的瞳仁无比清澈明亮,似乎极为高兴,从贝壳似的门牙间摩挲出软绵绵的呜呜声,连浑身的灰色皮毛都显得油亮顺滑了许多。
朝暮心惊胆战的咽了一口口水。
垂耳兔眨巴眨巴眼睛,脚掌往前迈出半步……
“啊!!!”
朝暮的声音凄厉的像是临死前的哀嚎,连脑门都绿油油的,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吓回原形,然后开出一朵瑟瑟发抖的花来。
她想开了,但她没想开。
那灰兔似乎也被她的鬼哭狼嚎惊住了,小巧可爱的脚掌悬停在半空中,好半晌又委委屈屈的收了回去,粉嫩的三瓣嘴动了动,发出一声无比哀怨的“叽呜”。
朝暮只觉得心脏砰砰砰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额头上黄豆大小的冷汗珠子不住的往下滚,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大的理智终于战胜了本能。
逃!要逃!不逃死路一条!
朝暮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半步,目光死死的盯住灰兔,见它没有追赶的意思,才又往后退了一大步。
灰兔眼神晶亮的看着她,朝暮意识到这就是捕食者残忍猎杀(?)的目光,果然,像她这样的草木精,不论原形是个什么品类,成仙后都是行走的十全大补丸,其它的人妖,甚至于一只兔子,都在馋她身子。
太难了!她太难了!
朝暮一边痛心疾首这个世界对草(一种植物)的恶意,一边麻利的拔腿狂奔,两边景物在迅速后撤,但她丝毫不敢回头,生怕一扭脸就怼上那只凶狠的恶兔,再往后……便是犯罪嫌疑兔软乎乎圆鼓鼓的腮帮子上沾着的青翠草汁。
草!
许久,周遭的环境变了氛围,鸟雀的鸣唱又回来了,翻过一丛低矮的灌木,眼前豁然开朗,平坦宽广的地面泛着青石的光泽,东西各矗立着两根足有数十人合抱粗细的琉璃玉柱,这柱子拔地而起、直冲天际,在缭绕的祥云间架起一块硕大的匾来,上书“仙源”二字,光是看,那磅礴的气势就将人压的喘不过气来。
朝暮赶忙收回目光,视线下移,落到倚靠在玉柱边小憩的美少年身上。
“仙、仙君!我、我我刚刚看、看……”
“看什么?你这幅神色莫非是见鬼……见神仙了?”星轨话说到一半又忽然改了口,险些闪到舌头。
朝暮连连摇头:“怎、怎会是神仙?我自个儿都是神仙了。仙君,你可知、可知那林子、林子……”她睁大眼睛,满脸的惊惶之色,似是一副天马上要塌的样子。
星轨也被她的情绪感染到了,紧绷着脸,声音里透出一丝紧张:“林子如何?”
“林子里有、有……”
星轨屏住呼吸,接道:“有什么?是上古凶兽逃狱还是天外魔入侵?”
“有、有……”朝暮骤然压低了嗓子,又惊恐又神秘的吐出两个字:“兔!子!”
星轨陷入了长久的呆滞。
天边金色的祥云团成一团,像凡间刚出锅的玉米馍馍,然而这馍馍坏的太快了,面皮上那粒紫红色的霉点越长越大,很快就从芝麻变成西瓜,流星似的飞了过来。
近了,朝暮才一个激灵惊醒,那哪是什么霉点,分明就是个圆墩墩的女神仙!
“小星星——”胖女仙拉长了调子,亲热的像是见着土财主的鸨妈,圆润的玉臂一揽,就箍住了星轨的脖颈,紧接着整个身子便泰山倾倒般压在了少年纤瘦的身躯上,尚处于呆愣状态的星轨眼前一黑,翻着白眼趔趄两步,差点离开了这个美丽的世界。
出于人道主义援助的想法,朝暮反射性的伸出手想拉两人一把,没成想那胖女仙感应到什么似的,瞬间扭过脸来,一双漆黑的豆豆眼睁得圆溜溜的,老母鸡护食般恶狠狠的啄了她一眼,目光又随即下拉,在朝暮一马平川的胸前逡巡了数个来回,这才收了敌意,盈盈憨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