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清流:“……”
但凡认识的,都可以说是故人,这两个字很难说不是笼统的概括……和敷衍。
庄清流实在有点在意梅花阑这个爱故意的半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因为她虽然不明缘由,但就是感觉这人想把她留下来永久居住。
否则好好儿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未雨绸缪地在一个湖边布好阵法,这简直不能深想。
她眉梢细细动了动,又道:“不管是什么样的故人,以你的身份,其实不必和我搅和在一起,对你只有麻烦,没有好处。”
梅花阑头都没抬,声音也没有波澜:“我什么身份?”
庄清流瞧着她的侧脸:“贸然介入一个人的人生,也是需要负很大责任的。”
梅花阑这次从古籍上挪开了视线,剔透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庄清流:“怎样负责?”
庄清流心里竟然难以言喻地下意识一悸,还没说话,却嘶地一声,抬手按了下忽然开始活泼泛疼的胃。
梅花阑刚动起来的笔又停住了,抬头看她脸色:“醒来后没吃什么?”
庄清流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冲她翻了个白眼。
梅花阑竟然忽地垂下了长睫毛:“那这个我也负责。”
“……”
庄清流没有脾气地一扫,恰好这半仙手边就有两小碟精致的花糕和奶糕,她索性偏头端了过来。
梅花阑却轻轻攥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在一张细长的花笺折纸上低头写了两行字,写完放进手边的水里,字并未晕染,而是整齐飘在水面上,随之融化一样消失不见。
这是一种传讯方式,庄清流看了一会儿才想起什么:“对了,你传讯的是那个叫思霁的小跟班的话,她这会儿可能……呃,怕是过来不了。”
梅花阑捉着笔,忽然意味深长地冲她挑了挑眉。
庄清流还是第一次见她这种表情,不由装模作样地起身,下意识远离桌面地瞎编道:“我刚才也不知道怎么了,醒来随便转转,你后湖养的那些莲花就忽然把思霁给裹了,大概是看她老对我唠唠叨叨的吧……”
她正说着,身后拉出三尺长的头发忽然扯着桌面上的插花,哗啦摔了一个瓶子。
庄清流:“……”
她就知道拥有这头秀发早晚要付出代价。
索性这白瓷瓶虽然长得优美,但应该不贵,庄清流低头凝视着瓶子的尸骨,善于认错道:“我可以赔。”
梅花阑只是看了地上一眼,没说什么,接着庄清流眼前一花,就见她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一根银色缎带,随之不打招呼地伸手,从自己脖颈两侧轻轻环了过去,就着这个姿势,将她的身后长发拢在一起束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庄清流闻着她袖摆间细细拂动的花香,竟然莫名感觉这像是一个货真价实……和久违了的拥抱。
她轻轻抿了一下嘴角,目光落到梅花阑身后的长发上:“这根发带跟你那条一样吧?”
梅花阑先是言简意赅地“嗯”了声,接着补充:“别丢了。”
庄清流看着她的脸:“为什么?是不是很特殊?”
梅花阑:“很贵。”
庄清流:“……”
这人怎么这样?书上写的都是假的吗?!
恰好这时,门扉被轻轻敲了两下,梅思萼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面有一个馅饼,一盅汤,一碗喷香的饭和两叠小菜,看起来十分精致。
只是她走到一半忽然拐了一下弯,低头看着地上问:“这个瓶子……”
“这个你不用管,我来收拾。”梅花阑抬头吩咐她,“你去看看思霁。”
“思霁无事。”只是不想过来送东西。
庄清流总感觉自己多听到了这姑娘没开口的后半句话,只是可能梅花阑这人周身自带柔软宁静效果,历来小辈弟子跟她开口说话都是简洁的,不敢多叨叨。
梅花阑点点头,等梅思萼出去后,翻了页古卷道:“吃吧。”
庄清流巡梭着托盘:“那些小辈恐怕没有这么贴心,是你提前为我准备的吧?”
梅花阑只是轻轻“嗯”了声。
这人明明话少又爱独处,却一动作一开口都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难怪风评颇佳。
庄清流细细看了她一会儿后,跟她隔桌对坐,拿起了筷子,连汤都没有放过。
室内安静了下来,光影在地面款款流动。
梅花阑时不时微微抬起眼睫,轻轻看她一眼,又悄无声息地收回视线,安静地抄书誊籍。
兰花窗上的日光很快挪过一格,庄清流刚收拾好吃完的碗筷准备说什么,就见梅花阑手边的一道符箓忽然自动飘了起来,然后在空中燃出了蓝色的灵光。
梅花阑捉笔抬头,喊了声:“哥。”
梅花昼的声音从那团符箓灵光里响起:“花阑,上梓裴氏忽然又出了一件事,传讯过来请求我们相助。”
梅花阑声音平静地问:“什么事?”
梅花昼:“继裴公子五日前失踪后,裴宗主于昨日午夜也忽然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