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如同一把锤子似的,在夏泽心里砸了个坑。
不合时宜的画面瞬间充斥了他的脑海,他无法再淡定下去,沉声道:“公主怎可如此轻贱自己?”
“这怎么能叫轻贱,不很正常吗?”瑛华眨眨眼,神色有些懵懂,“我答应不勉强你陪寝,但漫漫长夜,我自己孤单呢。”
夏泽被噎的说不出来话,方才他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公主还真有这个心思。她说的没错,对于天家贵女来说,有几个面首实属正常。曾经他也特别希望公主能多招几个面首,那就不用老折腾着他了。然而当这一天真的来了,他心里却有些难受,又有点懊丧。找不到源头,也没有地方宣泄。
如果公主与真心相爱之人在一起也就算了,可偏偏要玩什么露水情缘,就不能好好珍视自己吗?
越想心口越堵,夏泽黑眸微敛,身上有些无力。
瑛华一直没留意他面上显露的失意,扭头看他,依旧笑吟吟的,“你放心,我不会勉强他们任何一个。当然,如果你肯承认……”
夏泽突然拉住她的手,止住了她的话头。
“别说了。”他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我这就去叫穆围过来。”
瑛华愣愣地看他扔掉枕头,踅身离开,这才觉得自己是不是玩大了。
“你知道什么了?我话还没说完呢!”她追到门口喊:“夏泽,夏泽!”
然而他跟没听见一样,逃也似的离开了乐安宫。
“什么人啊?!你还没跪安呢!”瑛华双手掐腰,刚才还信誓旦旦说担待不起呢,怎么这就走了?
她今天算是看明白了,男人啊,还是不能惯。自打不招惹夏泽以后,这臭小子三天两头忤逆她,如今还敢给她甩脸子了。
她越想越气,朝着门口大喊了一句:“真是翻天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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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夏泽来说,去往阑华苑的路走了千变,闭着眼都能摸到,如今却步履沉坠。乱七八糟的情绪堵在胸口,惹得他喘不上气。
当他站到穆围房间门口时,叩门的手略微停顿。或许他刚才应该承认自己吃醋了,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自己真的吃醋了吗?
夏泽心里酸涩,一时有些迷惘。不过他很快逼自己释然了,驸马都不能要求公主从一而终,何况是他这种身份。他清楚的很,公主身边即便没有他,也会再有别人。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打开了。
“夏……夏哥?”穆围被面前的人影吓了一跳。
夏泽一怔,想要叩门的右手还尴尬的举着。
“夏哥,有什么事吗?”
“嗯。”夏泽将手放下,捻了捻手心的汗,滞了半晌才说:“公主让你今日去寝殿门口当值。”
“寝殿门口?”穆围皱起眉头,照常理来说那应该是夏泽的活。
对于普通护卫来说,公主的寝宫算是禁地,没有特殊命令,男人不得入内,除了夏泽这样皇权特许的贴身侍卫。他刚来公主府,怎么突然得此殊荣?
夏泽眸光稍黯,“公主让我们四人轮换当值。”
“……好,我这就去!”穆围一听,俨然很高兴,谁都想在新主子面前露个脸,这可是近距离接触公主的好机会。他兴匆匆跑到镜子前,整理了一下仪容,又将刀挂好。
“夏哥,我去了!”
刚要出门,夏泽却一提佩刀,将刀鞘抵在他的肩膀上。
穆围被这突然的举动整懵了,只听对方沉声警告他——
“记住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别的心思给我塞回肚子里去。若敢对公主起歹心,休怪我不客气!”
穆围被夏泽冷冽的目光慑住了心神,再加上方才在较艺场已经领略了他的风采,此刻不敢造次,只是疯狂点头,脖子都快断了。
离开阑华苑后,那股强大的压迫感才渐渐消失。穆围喘了口气,他只是个小小的禁军,又怎敢对公主起歹心?更何况谁人不知夏泽跟公主的那层关系,他又怎敢翘墙角?
真不知道夏泽为何出此一言……
直到他站在寝殿门口报道时,终于明白了原因。这两人不知因为什么闹别扭了,然后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大殿之内,瑛华气的脸红脖子粗,门都没让他进,颐指气使道:“这混球还真把你给叫来了,有种!那你去边上守着吧,以后四天一个轮值,回去通知你的小伙伴!”
“是!”
穆围敛声摒气地在回廊上站岗,然而那番警告却如同魔咒一样,不停的萦绕在脑海中。
他缩缩脖子,上身不动,脚往边上挪啊挪,直到离那朱红的大门远远的,心里才安生。这叫保持安全距离,他真怕夏泽突然过来,若是误会那可就麻烦了。
穆围摸了摸肩膀,上午夏泽那一脚力道十足,踹的他到现在还疼。
惹不起,惹不起,他还是明哲保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