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事既然传到了禁军,就等于传到了万岁的耳朵里。
只不过,万岁的做法让他有些意外。
夏泽呼出一口浊气,瞧着瑛华那娇羞憨惧的模样,也不准备深究,浅浅道:“公主为什么要与驸马和离?”
瑛华听罢,眉尾一扬,面上愧意轻了几分。
她直了直腰板,又换上往常那般倨傲的模样,“这么多年江伯爻软硬不吃,既然不喜欢我,我也懒得喜欢他了。捂不热的臭石头,不知好歹,要他干嘛?”
她说的云淡风轻,将女子的善变演绎的淋漓尽致。
夏泽心里一哂,不过细想之下,也怪不得瑛华。
他来公主府三年了,见过瑛华对江伯爻的暗恋,见过她如愿成亲,见过她婚后的悲凉。仿佛一场生动的戏,激_情上演再散场落幕,空留一片凄然叹喟。
“你别多想,今天真是一个误会。”瑛华见他不言,黛眉拢起,柔声细语道:“你放心,我会进宫向我父皇解释清楚的。”
“清者自清,公主无需多言,以后皇上自会明白。”夏泽不以为意,这种事就留给时间淡化吧,随后将手中的银票递给了瑛华。
瑛华默默扫了一眼,又将银票推给他,“只要你不放在心上就好,这银票是父皇赏给你的,你拿着吧,银子多了不压手。”
她故作镇定的扶了扶发簪,想了想又道:“你也老大不小了,等忙完这些时日,我替你寻个好人家的姑娘。现在你府邸也有了,也不缺钱,该成婚了。”
……成婚?
夏泽眉目一愕,无法再淡定下去,公主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又来了。薄唇翕动,还未开口,又被对方抢先。
“走了走了,这里憋死人了!”
瑛华跐溜一下冲出了书房,像隔壁惠王府养的灵提,一霎就没影了。
夏泽怔愣地站在原地,门外有光照进来,尘土在空中打着旋儿。
今天这真是……
什么事啊?
***
关于夏泽的婚事,瑛华并不只是说说,回去就开始着手进行,命令手下人去搜罗京城适婚年纪的少女,身家必须清白。
几天后,夜晚风雨骤来,满院树木摇曳,秋末的萧瑟寂寥真正袭来。
乐安宫内烛火通明,瑛华穿着一身中衣,埋伏在案,一双美眸仔细盯着眼前的画。
画上是一名婀娜身姿的少女,她端详许久,最后不满意的摇头。
画中之女面容娇俏,可惜生得一双桃花眼,又眼尾上吊,魅惑如狐,并不适合夏泽。
她把画卷起来,随手扔进一侧堆积如山的画卷堆里,抬起手,指腹捻了捻太阳穴。
沉重的木门被人打开,有冷风裹着湿意趁机扑进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翠羽将油纸伞梭在门外,提着裙角迈进门槛,又回身把门阖上,右手握着一个画轴。
“公主,外面又送来一个。”她呵了下冰凉的手,将画轴放在书桌上,慢慢摊开,露出一个身穿桃粉交领裙的女子。睨了一番,咂嘴道:“这个不好,不及您半分好看。”
“找妻子怎能以貌取人呢。”瑛华凤眸蕴光,白皙如玉的手指在画像上轻轻点着,“我倒看着这个可以,面容敦厚,身材风韵,虽不是倾城姿色,但适合过日子。”
“您这好像给自己儿子讨媳妇似的。”翠羽打趣道,从一旁的红木衣架上取来一件大氅,披在她身上。
“可不是么。”瑛华微勾唇角,双手将大氅拢起,“夏泽跟我这么多年,必然不能亏待了他。”
“奴婢不明白,您跟驸马吵也就算了,怎么连夏侍卫也不要了。”翠羽思绪纷杂,将画卷起来,放进右边的锦匣。
毕竟两人好了也快一年了,即使没有深厚的爱意,也得有一丝别样的情感吧?
她顿了顿,又道:“公主,您就舍得拱手相让?”
瑛华缄口不答,把玩着桌案上的一个小砚台,上面雕着一朵荷花,有一只栩栩如生的青蛙蹲在上面。
灯火之下,她的面容柔和温雅,如墨般的眼眸深邃无底,偶有暗光浮动。
自从李福走后,她想了很久。父皇已经对夏泽怀有戒备,而她这次重生还有很多事要做,如果想要保住他,唯有让夏泽远离她。
上一世的悲怆还历历在目,她不想再让夏泽跟着一起坠入深渊。
张伯爻和瑞王逼宫篡位,必然牵扯甚广,里面的势力盘根错节。
若想扭转乾坤,势必就会掀起一场波涛暗涌。
她不想让夏泽参与进来,现在为时不晚,一切都还还来得及。
看着他娶妻生子,其乐融融的过日子,她心里也踏实,算是……她的报恩吧。
“选了几个了?”瑛华淡淡道。
翠羽数了数锦盒里预留的画轴,“算上今天这个,八个了。”
“差不多了。”她打了个呵欠,神色倦怠,“先这么着吧,明天让夏侍卫自己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