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似火,酷热难当。 虽说已经进入八月可是天气却丝毫没有要凉快下来的样子,纵使是肖寒这样经过残酷历练的暗卫都有几分吃不消,更何况饱受饥荒和病痛的普通百姓。 连片的简易粥棚搭在一起,灾民们拥挤在一处,又由于通风极差,散发着一阵阵酸腐的气味。即便是普通的富贵公子遭遇这样的场面恐怕也要掩鼻而逃,何况是秦祐桓这样多年养尊处优的天之骄子? 肖寒以为秦祐桓来见识一次民间疾苦大概就会退缩了,可是出乎他的意料,秦祐桓除了最开始的震惊过后,再没有流露过任何负面情绪,反而是怜惜悲悯尤甚,自从托付陆大虎出去之后也没什么其他事,索性天天来粥棚和灾民们聊天。 他们聊天的内容不外乎是最近病情如何,又或者民间生活如何。秦祐桓不怎么懂医,对于病情的扩散加重虽然忧心忡忡却是无能为力,只能靠着阑珊药堂和后来赵知承安排的几个药堂大夫照看,所以他更关心民间百姓的生活。 灾民们说的故事自然没有茶馆说书先生讲出来的精彩纷呈一波三折,但是这样质朴真实的故事,秦祐桓爱听。灾民们一开始还有点敬畏秦祐桓,因为知道他是非富即贵的大家公子,而且又是尊贵非凡又容姿绝尘的模样,以为他必是孤傲的不好接近,可是相处几天才发现他从来没什么公子架子,始终是平易近人很好相处的性子,索性也爱给他说故事。 最近几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奔波疲惫的缘故,秦祐桓总觉得没什么精神。他幼年还未回宫时因为条件艰苦,身体底子并不算好,后来被太后和皇后细致体贴地照料多年,身体比普通人还要强一些。长久没生过什么病了,自然不会多想,只当是自己没休息好,因为他的失眠问题是常有的,就因为这样的疏忽险些要了他的命。 肖寒对于医术是一窍不通的,对于刀剑外伤或许还能勉强草率地包扎一下,若说生病那是束手无策。肖寒看着秦祐桓的气色极其不好,整个人似乎昏昏沉沉的样子,便沉声劝他:“主子,您看着气色不好,要不休息几天别去了。”秦祐桓确实觉得今天身体不太舒服,也没打算过于硬撑便点点头:“回吧,今天确实是没什么精神。”今天原本计划先去见见赵知承谈下后面的合作,再去粥棚看看病情控制的状况,哪知赵知承突然感染了风寒卧床不起,两人只好就这么回来了。 风缓缓地吹着,非但没有带来凉爽,反而是鼓动起了三分燥热,秦祐桓觉得头晕得厉害,恍惚间看见远处摇摇曳曳迎面而来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他凝神想看清楚,却不知为何眼前模糊一片,只能隐约看出那是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年模样。 肖寒发觉秦祐桓有些异样,赶忙从旁边扶住了他,却见他眼神直直盯着一个方向,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个清俊的少年逆着光缓步而来,脸上带着洒脱的明媚的笑,眉眼弯弯的样子煞是好看,这不正是…… “你……你怎么来了?”秦祐桓觉得脑袋空洞一片,满眼只有这么一个逆光而来的少年,以为自己是做了一个梦。“怎么?这世上的路是给世人走的,难道只有秦三公子能走得,旁人便走不得了?”少年背着手在三步之外站定,似笑非笑地看着秦祐桓。秦祐桓摇摇头,压抑着汹涌的情绪,依旧淡淡地说:“张公子误会了,秦三并无此意,只是凤阳府乃是是非之地,你不该来。”少年正是张清,他笑意未变轻扬着下巴无所谓地说:“可我还是来了!” 秦祐桓还想再说什么,却觉得脑袋里似有一波波的风浪席卷,眼前逆着光的少年肆意清俊的容颜渐渐模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