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喧闹城市里很多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分针渐渐逼近钟表的正上方，十一点的钟声就快响了。　　　　穆清住的小区并不在市中心，倒也落得清静，只有花园里不时经过的情侣们细细呢喃的声音，还有高挂头顶带给人无限遐想昏黄的街灯。　　　　就在穆清拿出钥匙打算开单元门的时候，不远处传来阵阵吵闹声。　　　　“就是她，刚来咱们这地盘上就偷咱们供品，每个月就那么一点，她可好全都给吃了！”　　　　“我还以为是天上什么小神仙给咱们落的套呢，现在看来也就是个没人要的孤魂野鬼！”　　　　“想想也是可怜，这人死了连个上供的人都没有，得多惨啊！到了咱们这儿又怎么会有好果子吃？”　　　　“我听说像她这样的尸魂最怕油烟，咱把她弄到饭馆后厨怎么样？”　　　　“别别别，那太残忍了，我听说后山那家火葬场今儿可多人了，去那儿吧！”　　　　“就你坏！走走走！”　　　　听见是听见了，可穆清只看到一个跪坐在地上的姑娘，这声音从何而来？　　　　地上的姑娘像被人拉着一般，死命地拽着不想走，穆清走过去，轻轻唤一声，“姑娘？”　　　　“这人能看到咱们？”　　　　“好像，不是……”　　　　“那她跟谁说话呢？”　　　　“管她呢！走走走！”　　　　“你们别拽了！这姑娘不想走！”穆清虽然看不见，但是声音听得见，这姑娘眉眼清秀，看样子也不坏。　　　　“妈呀！她能听到咱们说话！”　　　　“咱们都是鬼，咱们怕什么？又不会再死一次！”　　　　“对对对，我告诉你啊，我们就是要带她走！你拦不住！”　　　　穆清拿出口袋里的符条，她觉得自己最近有点狐假虎威，虽然还挺爽的。　　　　“这符条都熟吧，我要是把烈焰圣君唤来了，你们会怎么样？”　　　　两只小鬼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但终是放开了那姑娘的胳膊。　　　　“快走快走，圣君可不是咱们惹得起的，走啦！”　　　　“你怎么就知道是真的，万一是假的呢？”　　　　“你不知道圣君从阴界要回一条命吗？说不好就是呢！”　　　　“真假的！”　　　　“快走啊！”　　　　听着声音渐渐远了，穆清才蹲下身认真地看着身前的姑娘。　　　　“多谢小姐。”那姑娘微微前倾身子算是鞠了一躬，只是那吱哑的声音还是让穆清浑身一颤。　　　　“没事的，你……是饿了吗？”　　　　“小姐是人？”　　　　穆清觉得自己体内的吐槽属性又要爆发了，念在眼前是个鬼便也不计较，“嗯，是。”　　　　“那现在是永乐多少年了？这些高高的是住所？”　　　　穆清一愣，永乐多少年？　　　　永乐……永乐不是明朝吗？　　　　这，这是个千年的女鬼啊！　　　　看着穆清不知该怎么回话的表情，那姑娘又道，“那年死后便被阎王扣押了，刚刚才放出来。”　　　　姑娘虽是低着头，但穆清总觉得这个姑娘语气不卑不亢，毫不退缩。　　　　“放出来？阎王把你放出来？”　　　　进了阴间的鬼还能出来？这什么逻辑？　　　　“只是我与那些，不太一样罢了。”　　　　穆清回想了一下，刚刚那两个小鬼好像的确说他们不一样，说她是尸魂，“听你的口气也不像是任人宰割的性子，怎么刚刚被那两只鬼那样欺负？”　　　　姑娘勾起嘴角一笑，“都是些小辈，有什么好计较的？”　　　　小辈？　　　　这姑娘的辈份挺高啊……　　　　“现在是公元2018年，想来你被关了也有快一千年了。”穆清扶着姑娘站起来。　　　　这一站穆清有点惊讶，饶是她这样的北方姑娘都觉得身边人有点高。　　　　以穆清一米七的身高衡量，这姑娘起码有一米八三，还不穿鞋……　　　　“这些年在地府什么也没长就是长了身长，吓到你了。”姑娘倒是极讲礼貌，事事周全的样子。　　　　相比之下，穆清就显得小家子气了……　　　　“姑娘叫什么？若是不嫌弃，我家在附近，可以暂住。”　　　　穆清觉得自己真是贱，怎么样这话都跟着姑娘跑了调，一副活了两三百年的味道。　　　　“那……麻烦了，以后叫我小妖就好。”　　　　“嗯。”　　　　====　　　　一人一鬼走在电梯里有些诡异，却让穆清有些安心，反正都有鬼傍身，还怕多几个？　　　　“方才穆姑娘拿出来的符条可与我看看？”　　　　穆清一愣，这才想起来刚刚为了逼退那两个小鬼拿出了圣君的符条。　　　　“这的确是圣君给我的，不过这些神仙的东西，你们可以碰吗？”　　　　穆清话刚说完就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中毒了，说的是什么话啊！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你在这上面受伤，你别会错意。”　　　　小妖倒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穆清把符条从口袋里拿出来递给她，小妖却没有接过来，只是很认真的看了看。　　　　“圣君对你还真是好。”　　　　“为什么这样说？”　　　　“你可知这符条上面的符文是用什么画的？”　　　　穆清把符条拿到眼前仔细看看，又闻了闻，除了圣君身上的香炉味道，再无特别。　　　　“什么？”　　　　小妖看着穆清缓缓摇了摇头，“既然圣君不想你知道，那就等着你自己发现吧。”　　　　故作高深……穆清心里痛骂这些神仙鬼怪，都是一副什么都知道就是不告诉你的样子。　　　　到了家，穆清刚把手指按在门锁上，就听到隔壁的门开了。　　　　“穆清，你回来了。”　　　　那语气着实是被压抑着的兴奋。　　　　穆清一笑，心里小小的幸福一把。　　　　转过身，珂鸣门开了一半，穿着睡衣站在那里，戴着黑边眼镜，头发乱糟糟的，怎么看都想象不到他在办公室里是什么样的。　　　　“嗯，刚回来。对了，出院的手续你都办好了？”　　　　“办好了，不过我得跟你说个事。”　　　　“嗯，你说。”穆清开了门，给小妖使了个眼色，让她先进去。　　　　“你知道，我老家有个远方妹子，这两天快要开学了，学校就在咱们这不远，开学前这段日子可能要住在这。”　　　　穆清点点头，她知道珂鸣什么意思，可家里现在不仅会有圣君突然出现，而且还有小妖！　　　　“所以我想，我能不能到你家里来？”　　　　“啊？”　　　　穆清万万没想到，钟珂鸣的意思居然是自己到她家里来。　　　　“不行啊？”　　　　“也不是不行，就是……”　　　　“那就这么定了？”　　　　穆清只好点头，“妹妹来了，咱俩一起去接她吧。”　　　　珂鸣摸摸她的头，“我的穆清还真是好。”　　　　穆清噗呲一笑，打掉了他的手，“你就嘴上甜！”　　　　珂鸣眉心一展，眼神邪魅，“要试试？”　　　　突然放大的眼睛让穆清措手不及，整个人倒向后方，珂鸣伸手一览，就将穆清揽进自己怀里。　　　　“你是不敢吗？还是不会啊？”　　　　穆清眼神躲闪，“你，你明知道的。”　　　　钟珂鸣越是见穆清这副样子，越是不想放开她，“我应该知道什么？”　　　　钟珂鸣的睡衣上有他经常喷的香水味，用穆清的话说，那是□□，像鸦片一样。　　　　穆清脸红了，不管她是不是已经过了青春年少的年纪，在爱情面前，她永远都像个小姑娘，什么都不懂。　　　　只是执着于那点点细节……　　　　“知道……”穆清话没说完，远远地就听到一阵咳嗽声，虽然很远，却又近在耳畔。　　　　可当穆清与钟珂鸣两人四处张望时，又杳无人烟。　　　　“那，我先回去了，你妹妹到的时候记得叫我。”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