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火灾,靳承寒在靳老一手安排的金蝉脱壳中,意外受了重伤,戚纾蓝却以为他还是不肯放过自己的孩子,甚至不惜以命威胁靳颐年。<颐年。
她其实还有更容易的做法,只要她告诉靳颐年真相,一切很快都会水落石出。
可是她没有。
医院的天台真得很高很高,靳玉卿收到戚纾蓝死讯的时候,正在法国读书,她匆匆忙忙就赶回国,却在收拾嫂嫂遗物的时候,发现一封写给自己的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除去几句礼貌的问候,其余就是……遗愿。
小卿,嫂嫂有这样的结局意料之中,你无须太过难过,只有一事,我还得请求你。
笔墨落下之处被水痕洇染开来。
戚纾蓝独自一人流着泪,写下了最狠心的绝笔:“这辈子都不要告诉你哥哥……阿寒的身世,是他不要我的孩子,我就永远也不要让他知道真相。”
“……”
沈言渺一言不发地听到故事落幕,眼泪竟然不由自主地跟着砸了下来,她不是一个多么多愁善感的人,但这一刻,却为这样惊天动地的爱恨动容。
“其实不是恨吧?”
沈言渺有些仓皇地擦去眼泪,她用的是问句,语气却笃定无比:“哪怕到死,母亲都不愿意让靳老难过,将错就错,靳老反而会更心安理得一些。”
从靳老的角度来说,如果靳承寒并非他亲生,那他所做的所有一切,这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可如果,他知道了靳承寒的身世,那一定会在悔恨和愧疚里过一辈子,戚纾蓝到底还是舍不得。
“……是。”
靳玉卿还来不及说话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死死攥着掌心的手帕,一改往日的优雅高贵,声音沙哑:“可即便如此,哥哥还是后悔了,从他一心要将财团捧到阿寒面前开始,他就已经后悔了。”
沈言渺这一次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立时收起所有的柔和,宛如小刺猬一般警备地竖起一身芒刺:“但他还是千方百计让我跟靳承寒离了婚,甚至就在昨天,他还准备故技重施,想要拿ighall来逼我让步。”
“沈小姐,那份意向书不是威胁,是乞求。”
靳玉卿丝毫没有犹豫就斩钉截铁地开口,还生怕她不信一样,她迫不及待地反复保证:“哥哥的病情已经无可挽回,在得知阿寒要回国的时候,他硬是撑着精神等到夜深,可最终只等到你们直接回了南庄的消息。”
靳玉卿情真意切地说着,泪意来回在眼眶打着旋儿,她恳切地望向沈言渺:“沈小姐,哥哥如今已经放任了阿寒在财团的所作所为,他也不会再插手你们感情,还请你能不能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劝阿寒回家,见哥哥最后一面。”
“您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靳承寒呢?”
沈言渺并没有答应她,而是不着痕迹地反问。
她捉摸不透靳老的心思,也不知道今天这一出是不是什么苦肉计,她不可能做出任何会让靳承寒深陷危险的事情:“我看过太多靳承寒在老宅受伤的场面,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所以请原谅,我并没有资格替靳承寒回答您的请求。”
沈言渺坚定不疑地说完,起身就要离开,这一场谈判里,她已经知道了对方的意图,也明确自己并不能达到对方的期望,那就没有什么再继续的必要。
“沈小姐。”
靳玉卿却忽然出声叫住她,她从椅子上站起身,看着沈言渺单薄却笔挺的背影,接近哀求:“哥哥为阿寒甚至不惜亲手了结了林家,如今,就只有这么一个简单的心愿,作为妹妹,我真的不想看他抱憾终生。”
闻言。
沈言渺纤长的眼睫不敢相信地颤了颤,她之前还听不懂林之夏的话,现在却是什么都明了了,林家的事,居然是靳老亲自出了面,难怪会那么风卷残云不留情面。
可是,这样就能说明,那个残酷冷情的老人,他会容忍靳承寒在自己的商业帝国里蛰伏待动,还光明正大违背他的意旨吗?
沈言渺无法给出准确的判断,也预测不来倘若失误的代价,索性直接拒绝:“抱歉,这件事情,我真的帮不了您。”
她说完,抬步就往门口走去,可是还没走出几步,就觉得脑袋浑浑噩噩有些犯晕,眼前重影层层叠叠晃得她连站都要站不稳。
沈言渺瞬间就想到了自己喝过的那一杯温水,她咬紧牙关拼命地往门口走去,她不能在这里被人带走,那样靳承寒一定会疯了的。
她要离开!
她一定要离开!
却不料,她越是用力挣扎,整个人就越是软软绵绵,仿佛是踩在棉花上一样,步履浮虚。
药效渐深。
沈言渺掏出一半的手机狠狠砸在地上,她眼前一片漆黑袭来,下一瞬,就不省人事地摔倒在厚重的羊绒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