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一章(1 / 1)大明小国舅的太师路首页

坤宁宫,张仪华望着不成人形,只一个劲儿喊疼的儿子,泪如雨下。  却强撑着擦干泪水,命一个最爱笑的小宫女细细鼓励,待额前细汗、眼角泪水被另一名宫女用沸水浸没过的湿帕擦尽,才满含笑意地上前,“照儿最勇敢了,一个小小的风寒而已,照儿一定能打败它的。等照儿病好了,母后就让你去你穆舅舅家玩儿怎么样?”  “上元节也要出去,照儿听说上元节街上特别热闹。”  “好。”发现尾音已有哽咽,张仪华连忙微微抬头,张开嘴,想要尽力平复上涌的泪意。  “要父皇和母后一起陪照儿去。嗯……还有穆舅舅。”  周遭宫女忍不住陪着掉泪,相互望见脸上泪痕,小姐妹们一齐别过脸去,深怕太子殿下瞧见。  吴大夫煎完药,递给喂药宫女。示意张仪华出门。  待到殿外,吴大夫劝道,“娘娘,殿下已结厚痂,一月之后,痂皮便会开始脱落,宫中不缺外用良药,说不定最后连丝毫痕迹都不会留下,娘娘须得宽心,天花传染性极强,但凡操劳过度,体质虚弱,便会趁虚而入,娘娘得保重凤体啊。成年人得天花比孩童更为凶险,草民也无十分把握。”  张仪华勉强笑道,“听说,先生给我那义弟徐穆也看过诊?”  “正是。老夫被锦衣卫请入罗大人府邸时,徐大人因落水整夜,也是高烧不退。幸得发现的早,急救措施得当,才救回性命。”  “先生医术高明。”  “娘娘谬赞。”  早朝。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晋王钟铉,其庶子知烊,不事藩务,不守法度,素有异志。谋害太子,危害社稷,以颠江山,赖宗祧恩泽,今除晋王藩,贬为庶人……以儆效尤。”  北镇抚司。  “陛下口谕,宫女锦绣等一应人等,谋害太子,其罪当诛,夷三族。”  “至于寿宁侯,陛下有旨,除爵,废为庶人,终身□□诏狱,欲赦不赦,嗣后勿改。念及皇室颜面,便不在朝堂宣读。牟指挥,您收好圣旨。咱家还得去昌国公府、建昌伯府传旨,先告辞。”  “公公请便。”  沉思片刻,牟斌唤道:“沈越。”  “在。”  “你去给张鹤龄传旨吧。”  沈越激动莫名,俯身便拜。  牟斌受了他这一礼。  回首叹了一口气,无人知晓。  诏狱东面第四座牢房。  因知其犯下大罪,绝无出头之日。  囚室内只草草堆了一堆稻草,勉强算作床榻。  被囚车折腾了半天,从未吃过这等苦头的张鹤龄早早囫囵昏了过去。  醒来之后,浑身酸麻的打颤。  但再不想睁眼,身下冰凉的触感,酸臭的气味也在提醒他。  这里不是他气派非常的侯府。  触及周身环绕的铁链,面前冰凉的门栏,思及前事,张鹤龄猛地扑向牢门,用力捶打门栏,大声嚷道:“放本侯出去!本侯是被奸人陷害!本侯是被奸人陷害!听到没有!放本侯出去!”  狱卒巡视牢房,听见张鹤龄又在耍浑,啧啧笑道:  “这位侯爷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呀。”  “少年得志,自然张狂几分,只可惜呀,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可是这位恣意的资本,居然也被他害了。若是我家中出了这等不肖子孙,非得活活打死。”  “要说这人也甚是奇怪。害了太子殿下,不是自己给自己埋座坟么。”  “这张了年岁,又不一定长了脑子。”一位年岁较高的狱卒开口。  “皇后娘娘也算是尽力教导了,前阵子自个儿抄了寿宁侯府,连一张地契都没给他留下,豢养的奴婢、家妓通通发卖出去,整个侯府只有寿宁侯媳妇一个院子没怎么动。被娘娘鞭子一抽,足足一年都没出去祸害人。可惜啊,谁能料到他这么蠢,竟替藩王卖命。”  “什么!头儿!果真?”  “富贵迷人眼啊,十箱金银财宝,竟就能舍出命来,替藩王做事。”   年轻的狱卒傻眼。  几人正唏嘘,剑眉星目的千户走来,瞥见男子凄惨行状,只觉心头一口浊气终于吐出。  “罪人张鹤龄接旨。”  张鹤龄勉强跪下。  “寿宁侯张鹤龄,自封爵以来,霸占良田,豢养家妓,横行街市,骚扰百姓。不思悔改,竟妄图颠覆社稷,谋害太子,罪不容诛。念及朝廷颜面,除爵、废为庶人,终身□□诏狱,遇赦不赦,嗣后勿改,钦此!”  唏嘘的狱卒略略感慨几句,恶有恶报,囚室中的张鹤龄只觉脑袋嗡嗡作响。那字字句句,都像鞑靼的刀剑,仿佛一下子将自己剁成肉泥。  除爵……  废为庶人……  更重要的是“遇赦不赦,嗣后勿改!”  这八个字,注定了自己这辈子都出不去了!  不!  一定是奸人陷害!自己怎么可能谋害太子!  一定,一定是在假传圣旨!  对!  皇后是自己亲姐,太子是自己亲侄,母亲是国公夫人,弟弟是堂堂伯爷。  自己乃当朝国舅!  怎么可能!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假传圣旨!”  沈越笑了。  本就是一张俊容,笑起来真叫人面红耳赤。  别说是女子见了会暗暗发呆,就连在诏狱呆了大半辈子的狱卒,猛瞅见千户大人这万年不动的“僵尸脸”突然解冻,也是满脸不自在。  “弘治二年,你在京郊纵马,与一农户家牛车相撞,农户年仅六岁的稚女,当场丧命。”  眼见沈越笑容越来越大,眼神越来越冷。张鹤龄只觉自己像被一条毒蛇盯上,那赤红的信子,仿佛下一刻便会擦过自己的脸,咬断自己的脖子。  “尊贵的前寿宁侯,那名女童便是在下亲妹。”  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沈越的眼睛越来越亮。  “您尽管放心,在下一定稍有空闲,便来好好招待您。”  男子身形苍健,俊眉修目,端的是一派风流。  可张鹤龄盯着那艳红的薄唇,只觉一张大口在向自己扑来。  人在绝境时,为自我保护,大脑会自动屏蔽对自己不利的信息。  张鹤龄颤抖着转身,拖着疲惫的躯体,只管一个踉跄,缩在阴暗的墙角,仿佛要将自己藏到另一个世界。  “本侯是冤枉的,本侯是冤枉的,本侯是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