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温浅不知道舒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等她回过神来就只剩下青梧站在身边,神色担忧地望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忽然一阵风吹来,温浅身上的襦裙还是夏天的款式,薄薄的宫纱罩在绣花长裙上,在秋风的裹挟下不免有些单薄了。她下意识地皱着眉头缩了缩肩膀,似乎这样就能保存住体内的热量。 温浅魂不守舍地走回亭子,重新在刚刚坐过的石凳上坐下,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刚坐下去就觉得这石凳似乎也是冰凉冰凉的,让她忍不住打颤。 舒眠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想接近陆景洵的目的是什么?陆景洵真的会让爹爹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吗?自己应该怎么面对陆景洵又怎么面对爹爹? 太多的问题就像一团找不到线头的丝线,乱七八糟地塞在温浅的心里、脑袋里,解不出答案,理不到头绪。 风似乎越来越大,这上关城的风不似临安城,一吹起来好像无数的怪兽在叫嚣着,还夹杂着边塞的黄沙刺啦啦地刮在身上,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看着越来越阴沉、乌云越来越多的天空,青梧忍不住出声提醒温浅:“王妃,天色看起来像是要下大雨了,我们回院子去吧。” 温浅愣了好一会儿才像是反应过来青梧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不过她只抓住青梧话里“回院子”这三个字,固执地摇了摇头。 回院子意味着要面对陆景洵,可是她想不出自己要怎么面对和自己爹爹有着杀父之仇的人。而且,她对陆景洵的感情好像越来越不单纯了,昨晚陆景洵温暖的怀抱和那个唇上轻柔的触碰都让她心跳不已。 “王妃……”青梧还想劝温浅,谁知却被温浅抬手打断。 温浅低眸凝视着一片刚从树上飘下来然后被风吹进亭子的树叶,说:“青梧,刚刚发生的事对谁都不要提,尤其是陆景洵。” 青梧猜不到那个被俘虏的胡狄公主与自家王妃说了些什么,但是她能肯定她说的不会是什么好话,不然温浅不会这样失魂落魄。不过温浅要她别说出去她也只得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所以此时咬着唇有些不甘地应道:“王妃,我知道了。” 自青梧应下这件事后温浅就不肯再说一句话,任凭青梧怎么劝说她依旧呆坐在亭子里,执拗地吹着带着凉意的秋风不肯回院子。要不是风将她的衣衫吹起,青梧都快觉得温浅是一个被描摹在画中的美人了。 没多久,随着风的呼啸声越来越大,豆大的雨滴密密麻麻地从空中砸下来,风一吹,尽数飘进亭子里。只是片刻功夫,温浅身上薄薄的宫纱就被雨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体上,露出姣好的身材。 站在温浅身后的青梧也没能幸免,衣服打湿之后被风一吹,直冻得她抱着胳膊,上下牙关直哆嗦。 可温浅竟像没有感觉一样,依旧坐在那里,任由雨水将自己从头到尾浇了个遍。 虽然和温浅关系亲密,但青梧终究是个下人,强迫不得温浅,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所以,当她看见园子里出现陆景洵的身影时,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去,心里盼望着王爷能早些将温浅劝说回去。 陆景洵也看见了亭子坐着发呆的温浅,他手里撑着一把油纸伞,可奈何这雨势来势汹汹,一把小小的伞并没有起什么作用,依旧被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彻。 他常年习武身体比一般男子都要健朗,此刻都觉得有些许寒意,而温浅那个小身板却丝毫没有要避一避这雨的意思。陆景洵皱了眉头走进亭子,站在温浅身边沉声问到:“你这是在做什么?不知道下雨了?” 许是陆景洵的声音在这雨声和风声里太过突兀,温浅若有所觉地转头望向他,但视线却被从头发里流出来的雨水糊住了,看不太真切。 温浅抬手抹了一把脸,这才看清黑着脸的陆景洵,她眨了眨眼,问:“你怎么来了?” 在亭子湿着衣服吹了太久的冷风,加之前两天赶路落下的风寒还没好彻底,温浅的声音听起来鼻音很重,成功让陆景洵的脸色更黑了。 陆景洵不动神色地往风口移了移,尽可能地让温浅避在亭子里,可声音依旧没有温度:“下雨了不知道?” 温浅听到这句话抬头用怪异的眼神看了陆景洵一眼,平静地说:“知道啊!” 说罢,又将头转向亭子外,望着雨幕。 陆景洵是真的被气笑了,他似笑非笑地睨着温浅,道:“淋雨很有意思?” 一向都是装怂的温浅听了这句话竟然仿佛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回睨了陆景洵一眼,没有回答,让这句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见温浅一副油盐不进我今天就是要在这里你能怎么样的样子,陆景洵懒得再跟她废话,抬手就要去拉她,谁知温浅却迅速地将放在腿上的手背在了身后,躲过了陆景洵的触碰。 陆景洵就是再傻也能看出来温浅现在是有情绪的,而且还是和自己有关。 明明昨晚上还好好的,自己今天也没有招惹过她,除了今天自己在将军府门口的样子可能吓到温浅了。陆景洵轻咳一声,有些不确定地问:“你这样是因为今天我吓着你了?” 温浅是真没想到陆景洵会联系到那件事情上,张了张嘴,还是回道:“不是。” 这下陆景洵是真的摸不着头脑了,不过他看见温浅傻坐在这里淋着雨心里就来气,索性直接弯下腰打横抱起石凳上的人,也不管自己撑来的伞了,抱着怀里的人转身走进雨幕里。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吓了温浅一跳,待反应过来,她开始在陆景洵怀里挣扎起来,甚至低呼道:“陆景洵你放我下来。” 温浅站着的时候不过堪堪到陆景洵的肩膀,此时这点挣扎在陆景洵看来就像隔靴搔痒,但温浅对他的抗拒让他心里有些不爽,低呵:“安分点,在乱动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温浅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想在这个时候面对陆景洵,所以忽视掉了陆景洵的警告,依旧不停地挣扎着。 陆景洵是真的被气着了,他猛地停下脚步,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着,盯着怀里并不安分地人,没有犹豫,低头吻了下去。 不同于昨晚的浅尝辄止,这次陆景洵含住了温浅嫣红的薄唇,用了些劲咬下去,唇上的温热加上突然的痛感让温浅下意识地想要低呼,谁知唇瓣刚刚分开,陆景洵的舌头就顺势伸了进去。 温浅感觉到一团不属于自己口腔的温热扫过自己口腔的每一寸皮肤,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觉得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四肢发软,渐渐忘记了挣扎。 许久之后,感觉到怀中的人终于安静了下来,陆景洵用舌尖轻轻勾了一下温浅的上颚,缓缓从她唇上离开,甚至还私心地希望温浅能够不听话多一会儿,这样他就有理由继续采撷这独属于温浅的美味。 温浅直愣愣地抬头盯着即便被林成落汤鸡依旧俊秀的男人,下意识地伸出粉嫩地舌头舔了下有些发麻的嘴唇,一时忘了反应。 陆景洵看着温浅这幅样子,心里的气终于散了些,也不继续在这儿淋雨,抱着温浅继续往自己院子走去,走之前还不忘招呼了一声被刚刚场景震惊得呆住的青梧。 陆景洵抱着温浅走进屋里,终于将潮湿的语气隔绝在外,看了眼浑身上下没一处是干着的人,陆景洵轻叹一口气,弯腰将她放在雕花太师椅上。怕温浅着凉,陆景洵刚想转身吩咐青梧、飞絮给她换身干燥的衣服,就感觉衣袖被一股不大存在感却很强的力道给拽住了。 收回还未迈出的脚,陆景洵转头去看那几根在自己玄色衣袖衬托下更显白皙纤细的手指,对着温浅挑挑眉,用眼神询问她有什么事。 温浅大大的杏眼还氤氲着屋外带进来的水雾,湿漉漉地看着陆景洵,问:“陆景洵,你是不是不会放过我爹爹?” 话一出口,两个人之间原本有些旖旎的氛围瞬间消失殆尽,陆景洵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用他那双深邃的眸子望着温浅。 他这么多年来,为了查出他爹蹊跷战败的原因付出了不少的心血,他想要温之延付出代价的决心,从来都没有变过,哪怕是后来娶了她的女儿,依旧如此。 可是他没想到他有朝一日会对温浅上心,如今事实就这样残忍这样□□地摊在他的面前,一边是心上的姑娘,一边是不得不报的杀父之仇,此时他竟然没有办法做出抉择。 感受到陆景洵长久的沉默,温浅松开拽在陆景洵袖子上的手,苦笑一声,轻轻说到:“我知道了。” 再开口,温浅的声音里带了点乞求:“陆景洵,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终是没有说一句话,陆景洵转身离开了房间,却在走到门外时忍不住吩咐青梧进去伺候温浅换身衣服,又叫飞絮去厨房熬碗姜汤喂她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