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女医前来请脉,仍在发热,但是精神比昨日好了许多。医官又开了两副滋补的药方,叮嘱梅不能贪凉,要慢慢调养。于是起来后用了一碗小米粥,再喝下苦涩的药汤,便在长榻上坐定,学着如何做针线活。
春潮先拿出各色布料让梅挑选,她私心是喜欢月白色那块的,只是用来做香囊未免显得颜色太寡淡,旁的颜色又太轻浮鲜艳,最后定下的还是黑色。春潮说拿金丝银线绣上纹路,很尊贵大气。
春潮手上捏着一根针,先穿了银线,梅在一旁有样学样,她从没做过针线活,之前在章台宫看宫女绣过花,此时做起来也不觉得费力。
“要在面子上绣什么图样呢?”春潮侧过头来问她。
梅被她难住了,想了片刻,说道:“要不就绣祥云吧,我看床帐子上的那种就很好看。”
春潮笑道:“宫里的东西哪样不绣祥云,再想想,花儿草儿的都行。”
“那就绣竹子吧。”梅想直挺挺的,也不难绣。而且魏昱不说话不生气的时候,身形气质很像竹子。
于是春潮便手把手教她,从哪里穿针,哪里引线,手上的松紧与各种针法。这时候便有些难度了,梅手忙脚乱,一个不留神,针就扎进了指尖,冒着血泡。
梅看着手指头上的血珠有些发愣,举着手,要去找帕子擦。春潮趁她不备,直接将指头往她的唇边靠,“抿一下就好了,你试一试。”
她半信半疑地将唇瓣张开,舌尖卷走血珠,淡淡的腥味在口腔中蔓延。再拿出来看时,真不见了,连口子也没有。梅眼角流露出笑意,又继续学着。
屋内没有放冰鉴,好在今日是个凉爽的天气,风里带着夏日独特的气味,屋外的树上不知何时有了蝉鸣。梅背靠着软垫,神情柔软温和,雪腮微红,垂目仔细绣着竹纹。一双白皙纤长的手上下翻动,耳边一缕随发滑落,她抬手将发别在耳后,冷不丁与春潮对视,轻声问她:“你在看什么呢?”
“我在想,长的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好看。怎么绣个花,身上都笼罩着温柔的光辉啊。”
梅抿着唇瞥她一眼,难得打个趣:“你也好看。”
果然是从前坐神殿的人物,愣是坐了一下午还不觉得累,桃子怕香姬病中累坏眼睛,好说歹说的将人劝下。
可是闲下来又无事可做了,春潮便说:“出去散散心吧,女医说了,适当动动有助于病情。”
“这季节的“长天一碧”别提多好看啦,满眼都是翠绿绿的荷叶,风一吹哗啦作响。”桃子在一旁描述着,希望香姬能出门走走。她伺候香姬也有些日子了,香姬鲜少踏出长生殿的大门,更不要说寒山宫如何,王宫如何了。
梅静静听着,眼里划过落寞的神情,只是摇摇头。她是被圈禁在宫里的神女,是见不得人的身份,只需要在阴暗角落里等着凋零。
两人拗不过香姬,在殿内燃了安神香,好让梅能睡上一会。听着香姬逐渐平稳的呼吸声,才轻手轻脚的往外去。
春潮在外间熬药时想要问桃子,看着她青涩稚嫩的脸纠结了半天,又偏过头去轻声问去冬:“陛下与娘娘......同房了吗?”
去冬看一看四周,凑近春潮的耳朵,“陛下与娘娘夜间从未召过沐浴,隔天服侍娘娘起身时也未见异样,床铺整洁。该是......没有的。”
春潮心中的疑惑被证实,面上不显,点点头又专心看顾着药锅。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梅的身子逐渐好转,春潮与去冬每日换着法子给香姬做补膳,身上终于攒下来二两肉,不再那么单薄了。
送给他的香囊也做好了,前几日担心魏昱突然过来,到后来就习惯了,她慢悠悠地做着,梅知道,魏昱又消失了,他总是这样。
春潮问梅要往香囊里放些什么香料,梅问道:“一定要放香料吗?”
“不一定,可以放信物、平安符之类的东西。”春潮看着梅手上香囊的大小,打趣道:“你这香囊做的大,可以当荷包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