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的赵福白眼都要翻上天了,鼻孔里冒着热气。
梅又问道:“那王后入宫的东西,还够用吗?”
李管事一身冷汗,悄悄抬眼去看,隐约见屏风后的香姬宝相端庄,再不敢糊弄欺骗,双腿打颤,支支吾吾了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春潮虽说是绷着冷脸,但心里很是高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进入香姬的角色了,还会发难人了,进步很大。
众人等啊等,等啊等,终归是没等到香姬的下一句。春潮朝屏风内走了两步,看见梅端庄平静地坐在那处,眼神迷茫,便晓得方才是她揣摩错了。
“香姬乏了,你退下吧。”
李管事如释重负,千恩万谢的退下,直到出了寒山宫的大门,再往前走了十几步才敢大声的喘气,一面同自己的徒弟说道:“我方才只是瞥见了香姬的裙摆,便觉得喘不上气,往后你们做事都得仔细着,思量着,可不敢招惹她。”
去冬将衣料送去裁衣,这头送来了好几块大冰块,桃子将时鲜瓜果放在冰鉴里头冰镇着,再将冰鉴搁于内殿,没一会便凉快了下来。春潮是个嘴硬心软的,又有香姬的吩咐,做了好多酥山,浇上牛乳,配上凉果子,寒山宫里伺候的一人一份。
梅手里用小银勺刮了冰,抿在唇瓣间等它化成凉意,带着奶香在口腔中流淌。解了心中燥热,笑也温润了起来:“春潮,我头一回吃冰呢。”
春潮吞咽时有一顿,这些都是在神女庙里学的。到了夏日,冰做的食物要源源不断的送进王宫与仙境,可是神女却说没有吃过。
她心里有点难过,“我还会其他的,后头慢慢给你做。”
寒山宫的事像一阵风刮进了魏昱的耳朵里,间有一声翻动书页的哗啦声响:“内宫克扣她份例?”
阿奴道:“这...内宫原来是多给了,这些日子忙着迎王后,怕是一时疏忽了。”
他翻书盯看片刻:“往后寒山宫的事,不必插手。”
阿奴心里头摸不准王君的意思,正琢磨着呢,上头又传来一声:“有日子没去寒山宫了,今夜在那歇。”
夜里长生殿安静极了,梅不爱亮,又灭了几盏烛台。
她贪嘴贪凉,用了两碗酥山还不够,这会子还要躺在冰鉴旁边的软椅上吃冰镇葡萄。六月的葡萄还是有些酸,酸和凉混着来,用春潮的话来说,牙齿都要倒了。
难得香姬兴致高,众人劝了两句也就由得她去了。章台宫来人传话,梅已经要歇了,此时就像是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笑容也垮了,整个人寒津津的。
魏昱来时,梅只是冷冷问他:“你来做什么?”
“不是做了酥山吗,孤来尝尝。”
话音刚落,去冬便去小厨房端出一碗酥山来。魏昱挖了一勺放入口中,梅又道:“吃完就走。”
他不爱吃甜食,放下碗。近身捉她手腕往寝屋去,熟门熟路:“孤在这歇。”
梅被他拽着手腕挣脱不得,两人你来我往间就被他带进了屋内,还是春潮帮忙关的门。她猛的将手一甩,嘭的一下磕在门框上,白皙的肌肤上登时青了一片。
“嘶——”梅皱着眉头去看,忍着痛不说。
魏昱摇头失笑,揭开冰鉴捡出两块碎冰,用帕子包了丢给她:“这可是你自己撞的,赖不着孤。”
“不是你非要拽我吗?”梅气呼呼的用冰敷着痛处,“你不能睡这,赶紧走。”
魏昱已然更衣上榻,安抚心神的梅香环绕着他,困意席卷而来。他这半月有意忽略香姬,忙于前朝,夜里总是睡不安稳。阖眼不再言语,不一会便传来轻缓的呼吸声。
梅有一怔,往榻边近了两步,借着烛光去看。他眉间舒缓,睫毛像飞蛾一般歇在脸颊上,眼底鸦青一片,好像比半月前瘦了些。
她无奈吐出一息,轻手轻脚地绕到另一侧上榻,明烛寂灭后,魏昱睁眼去看身边蜷缩着的女人,幸亏这床榻够大,不然她今晚得挂在墙上睡。眼角流露出一丝笑意,复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