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娴敲门走近房间,把切好的水果放在书桌上:“早上都没睡好,也不先休息一下。”
“平常那个点也起了。”路言把书合上,偏过身来。
看着徐娴的神情,明显是有话说的样子。
路言放下手头上的事,轻声问了句:“妈,有事吗?”
既然被看出来了,徐娴索性也不遮掩:“刘婶说你从学校带了件衣服回来。”
路言有些不明所以,可还是回道:“嗯。”
话题开了个头,徐娴继续顺着往下说,可问得格外委婉:“妈看了一下,好像跟你们校服不太一样。”
路言疑惑更甚。
徐娴怕路言以为自己是专门去检查,忙解释道:“刘婶拿着衣服要去洗,我远远看着那衣服好像大了点,也多了个帽子,跟你穿回来那件不太像,就凑近看了看。”
“我知道,”路言刚刚只是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徐娴为什么突然问这个,看她忙着解释,语气放缓了很多,“那不是校服。”
徐娴见路言愿意说,悬着的心落了大半:“那是老师的衣服吗?妈看见背后有‘教研组’三个字。”
路言微一抿嘴:“……不是。”
徐娴:“是你的?”
路言浅浅吸了一口气:“……不是。”
徐娴:“……那是?”
路言又有点当初在周易办公室的感觉,难解释,也解释不清,可最终还是开了口:“同学的。”
意料之外的答案,可比起“老师”来,“同学”显然更有说服力。
徐娴不关心这位“同学”为什么会有一件写着“教研组”的衣服,甚至不关心这“同学”是谁。
只想知道这位“同学”的衣服,为什么会被她儿子叠得规规矩矩,还带回了家。
徐娴尽量让语气显得自然:“那怎么带回家了?”
路言:“……”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就带回家了。
为什么不送到干洗店去。
为什么没塞到楼下洗衣房。
什么霉湿气,什么晒不晒得干。
他为什么要管这么多。
路言额角又开始疼,看着徐娴,也说不出顾戚看他冷,从寝室拿了件衣服给他的事。
只好咬牙把锅扣在了自己身上:“周四那天风大,校服脏了不能穿,所以向同学借了一件。”
再正常不过的理由,再简单不过的逻辑,放在别的孩子身上,可能就是同学互帮互助的小事。
可偏偏是放在路言身上。
徐娴表情都有些绷不住,才开学没多久,竟然会有一个言言愿意亲近的人。
甚至亲近到可以开口借衣服。
徐娴知道路言的性子,就算编,也不至于编个这样的话。
哪怕事实有点出入,但这位“同学”的存在,应当不假。
亲近点好,总不至于一个人闷着,没人说话,她也放心。
徐娴笑了:“好好好,妈肯定让刘婶仔仔细细洗一遍,叠好给你带回去。”
路言:“……”
倒也,不必。
“那你看书吧,妈不打扰你。”徐娴知道了始末,没了顾虑,乐呵呵往外走。
在手放在门把上的一瞬间,还是没忍住,转回身,说了一句:“等哪天空了,可以带那位同学回家玩。”
徐娴说完,走了出去,根本没给路言说话的机会。
路言:“……”
徐娴怎么也没想到,这天她随口说的一句“带回家玩”,在后来的某一天,还真的应了。
只是少了一个字。
从“带回家玩”,变成了,“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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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打周六开始,就没停过,路言嫌冷,也没有出门。
这两天,他把周易给他的几张联合卷写完,又检查了一遍,没到要找顾戚对答案的程度。
但那张竞赛卷很新,虽说范围做了大致框定,核心不变,可重点明显有所转移。
这些出卷老师都是老手,他们的出题重点,很大程度上就是在预判趋势,或者直接代表了趋势。
路言看了看时间,2点不到。
晚自习6点半正式开始,还有时间去书城看看。
路言没通知司机,跟保姆打了声招呼后,自己打车去了书城。
路言原先以为,避开了周六,就避开了尚清北他们。
可当在书城看到尚清北的时候,有些后悔出了这趟门。
路言在二楼走廊,尚清北在一楼角落自习室。
两人没撞上面。
路言合上书,准备早点走,可就在他转身下楼的时候,却看到尚清北慌里慌张跑了出去。
因为起得太急,椅子擦地,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好些人皱眉看他,可尚清北只是匆忙鞠了两个躬。
这个过程中,视线还一直盯着落地窗外,像是在确认什么。
路言皱了皱眉。
看着尚清北跑出门的方向,直觉不对,转身进了二楼阅览室。
借着阅览室的窗户,果然看到尚清北拐进了一条巷子。
阅览室的窗户,正对着书城后门那块地。
镇安寸土寸金,各种商铺、楼房价格居高不下,书城是整个镇安市最大的几个标志建筑之一,甚至超过了市区图书馆。
也正因为此,地段比较偏僻,后门那片就是待规划的老区,没什么人走动。
所以尚清北往那边跑什么?
路言正不解,视线一偏,发现在离尚清北那条巷子几十米远的另一个巷口,站了三个人。
举止奇怪,凑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转身进了巷子,留下一个守在巷口。
路言心下一沉,下楼,凭着记忆朝着巷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