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影缓缓地走了进来。 “啊!”秋灵等人都叫了起来,就连一向冷静地云望天也不禁倒退了一步。 楚痕一进身挡在秋灵的前面指着进来的人道:“山妖!” “不错。”山妖平静地答道。 此时的它已经变成了一块近似人形的山石,脸是如刀凿斧刻般的岩石,上面的五官像雕刻出来的一样;身上是黑黝黝发亮的岩壁;手、腿和脚则根本就是坚硬的石柱。 楚痕和秋灵心里倒是暗暗地有些高兴,只要不是叶露儿就好。 “你不是已经被灭了吗?”桃儿战战兢兢地问。 山妖一笑,僵硬的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那是我的兄弟。”它顿了一下说道,“我们本是同一块山石所化,但却素来不和。它总想找捷径修炼成人,所以便去抢花神叶露儿的花药助它修炼。我反对这样做,它还为此和我大打出手。所以你们灭了它也是它咎由自取,怪不得你们。” 众人听完都是一愣,本来紧张的气氛稍微松弛了些。 秋灵试探地问道:“那你把我们带到这里干什么?” 山妖咧着嘴乐道:“不是你们先来到我月兰坊的门前吗?拒之门外可不是我的待客之道啊。” 它慢慢地在亭子里走着,边走边说:“其实,你们在巴州城干什么我一清二楚。你们不就是想追查月兰坊的下落以及杀人凶手吗?我现在成全你们不好么?” 楚痕和云望天对视了一眼。这个山妖还真是什么都知道。但最重要的一点它没说到,那就是他们是为了妖灵而来。 “呃。。。花主。”楚痕看着这冷冰冰僵硬的一块石头满屋子溜达,怎么觉得叫得那么别扭。 “接下来干什么?”他勉强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山妖停住了脚步,扭头甩了一句很干脆的话“答疑解惑。” 云望天冷冷地说道:“那好,我先来问。”说这话时他的手依然放在剑柄上没有丝毫放松。 “请讲。”山妖很有礼貌地向云望天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第一个问题:月兰坊是要招贴才能进入吗?” “是。” “第二个问题:香冢和月兰坊有什么联系?” “香冢原本是月兰坊的入口,但死了人之后就是个废冢了。” “可是在香冢根本就没有发现月兰坊的门啊?” “你们在寒潭边不也没发现月兰坊的门吗?”山妖得意地回道。 云望天点点头,看来香冢的那片花圃就是月兰坊的花门了。只是没有招贴或是妖术开门,寻常人根本摸不到门路。 “第三个问题。。。” “我来问。”楚痕打断了云望天的话,兴致勃勃地接口道。他本就是个爱说话的人,这种场合不让他问话简直比死都难受。 楚痕走到山妖面前笑嘻嘻地问:“停尸房那三个人是你杀的吗?” “是。” “为什么杀他们?” “因为他们该死。”山妖平静地回答。 楚痕摇摇头,这种答案是个凶手都会说。 “你说该死就该死?视人如草芥啊!”楚痕撇着嘴显得很不满。 山妖沉默了。像是在思索怎么回答楚痕,又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突然,它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我不是一个滥杀的妖。你们随我来吧,让你们看看真相。” 说完,它一使眼色,方才给楚痕他们带路的女子点点头,挑起帘帷,和山妖一起走了出去。 楚痕挠了挠头道:“这山妖看起来还挺讲道理啊。” 云望天冷笑一声,瞄了一眼外面,小声说:“这里就是妖灵的巢穴。” “你是如何知道的?”楚痕诧异地问。 云望天从怀里摸出一小片碎骨,上面黑气蒸腾。 “这是蟾妖的碎骨。它是第二片妖灵,能感应到下一片妖灵的所在。”云望天解释道。 楚痕想起了在青山瀑时,自己怀里有一个蟾妖的肉球,就被云图的第一片妖灵感应到了。 “可是蟾妖的妖骨不是在霞宗项宗主那里吗?怎会在你这儿?”秋灵不解地问。 云望天收起了妖骨碎片,“整块的妖骨当然在项宗主手里。但师父在交给她之前暗中削下来一小片,就是这个了。” 楚痕终于明白了,云浩然果然是老谋深算。就算是项采薇拿到了整块妖骨,云望天靠着这一小片碎骨还是能找到妖灵。要不然,让他在诺大的巴州城找妖灵可费了劲了。 “但是这块碎片太小了,只能在很近的距离内感应到妖灵的方位,却无法锁定具体是谁。”云望天有些无奈地说。 秋灵想起来了,怪不得云望天在寒潭边上很肯定地说“就是这里了”,原来他已经知道这里就是妖灵的所在。 “既然妖灵就在这里,而山妖又是这里的花主。那可以确定它就是妖灵。” 众人点点头,这解释很合理。 “走吧,去会会这妖灵。”秋灵一摆手,示意楚痕继续背她。 楚痕老老实实地蹲下来背起秋灵向外面走去。 。。。。。。 带路的女子已在外面等着他们了,见他们出来,微笑着说:“花主命我引领各位去月兰坊。” 秋灵试探着问:“怎么称呼姐姐?” “叫我樱罗就行了。”女子依旧笑容满面,在月光下显得温婉可人。 在樱罗的引导下,众人沿着湖边向那几座灯火辉煌的房舍走去。 湖边垂柳依依,几只野鸭静静地伏在水面上,一片片莲花的倒影与月光相映成趣。 走在暖风中,一切都是那样的安然和美好。丝毫感觉不到这里竟是妖的领地。 丝竹声越来越近了,秋灵等人也渐渐感受到了欢乐的气氛。只不过,这氛围里透着奢靡和颓废。 他们在一座小楼前停住了。小楼上下两层,临水而建。廊檐上挂满了红灯笼。雕花的大门敞开着,里面灯火通明,人影绰绰。不仅有优雅的鼓乐声,还夹杂着女子们的吴侬软语。 里面的香气袭来,竟让楚痕和云望天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那香气太浓了。简直就像无数的花粉盒被打翻了一样。 “到了。这里是留香阁。”樱罗边说边请众人进去。 秋灵和桃儿从来都没到过这种地方,禁不住心“砰砰”地跳个不停。 云望天和楚痕倒是镇静许多。脸上面无表情地跟着樱罗往里面走。 进到里面是一座大厅,红木的桌椅擦得锃亮,高大的屏风上画着百鸟朝凤图。五色的彩纱垂幔,阵阵香气袭人。 有几位女子立刻迎了上来。不同于一般的青楼,这些女子并不妖艳,除了个个美貌之外,举止间更流露出优雅的气质。 “樱罗姐姐,这几位是谁呀?怎么还有女客?”其中一个女子惊讶地问道。 樱罗浅笑着答道:“他们都是花主的客人。我带他们来看看。” 她转过身来看着云望天道:“这位官人,就让紫鸢和羽然陪你吧。” 云望天冷眼扫过向他微笑的两位女子,哼了一声。 “不必。” 他的手又放到了剑柄上。因为“初雨”发出了示警的抖动和声音。 这些都是妖。 “官人不必紧张。月兰坊不是龙潭虎穴,有的只是些弱不禁风的女子。官人当真不要风流一下吗?”樱罗笑颜如花地说道。 “妖孽!”云望天低吼一声想要拔出剑来。但却感到浑身无力,右手怎么都不听使唤。心中不免大吃一惊。 此时,楚痕已经将秋灵放了下来。他笑嘻嘻地对樱罗说:“我这兄弟为人不苟言笑,‘风流’二字和他沾不上半点关系。姐姐就别难为他了。” 樱罗转头娇笑着对楚痕说:“还是这位官人会说话。你难道就不想快活一下吗?” 楚痕连连摆手道:“呃。。。算了,我没那福分,享受不来。” “到了留香阁怎能辜负这些如花女子?不是吹的,咱们这里的姐妹怕是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啊。”樱罗边说边向旁边的两位女子递了个眼色。 两位女子笑意盈盈地走上前来就要拉楚痕。 秋灵皱着眉头喝道:“楚痕!你敢!” 楚痕哭丧着脸道:“我是被逼的啊!” “呦,这位娘子好厉害啊!”樱罗看了一眼秋灵。 她的嘴角浮起一丝轻蔑的神情,“花主吩咐了,要好好待客。既然这样,那就先缓缓吧。” 樱罗一挥手,旁边站着的几位女子扭身就走。边走边回头看着云望天和楚痕小声地调笑着。 “各位,你们不是想知道那三个人为什么该死吗?请随我来。”樱罗说完径直向前走去。 楚痕叹了一口气又背起秋灵。 “没有让你沾花惹草你是不是不痛快啊?”秋灵斜眯着眼看着楚痕。 “没有!没有!绝无此事!”楚痕一本正经地回道。 “你最好别有那方面的心思!”秋灵在楚痕背上一捏他的耳朵。 楚痕立刻呲牙咧嘴地叫了起来“不敢!不敢!放手啊!” 桃儿在一旁偷笑着跟着受虐的楚痕往前走去。 云望天试着迈了一步,竟然可以走动。但手上还是没有力气。看来他中毒了,但怎么中毒的呢? 他缓缓地抬起脚跟了上去。 顺着楼梯拾级而上,众人在樱罗的引领下来到二楼。 二楼明显比一楼雅致得多。走廊里竖着花架,上面摆放着一盆盆的鲜花。 一间间的房门紧闭着,不时地从房里传出放荡的笑声。 樱罗没有向走廊而去,却打开了楼梯角一扇不起眼的小门。 她侧身走进门内,楚痕等人只得稀里糊涂地跟着走了进去。 门里很暗,好在樱罗轻车熟路地点上了烛火。这才看清,原来里面是一条窄窄地通道,除了一条木板路什么都没有。 再往前走,楚痕等人愣住了。山妖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前面。它招了招手示意众人过去。 走到近前,众人才发现,这是一条密道,从墙上的小孔中可以暗中观察二楼每个房间的内部。 楚痕将秋灵放了下来,每个人都把眼睛贴在小孔上向房里窥视着。 只见房中一个胖胖的男人赤着上身坐在床上,旁边一个绝色的女子正在喂他喝酒。那男人闭着眼,一脸陶醉的表情。此时他的心里一定觉得这辈子都无憾了。 秋灵和桃儿何曾见过这样的场景,脸一红将眼睛移了开去。 山妖指了指另一间房,说道:“这里面没有脸红耳热的场面。” 秋灵本来不想再看,见楚痕和云望天巴巴地透过小孔向里张望着,便好奇地凑了上去。 这间房里静悄悄地,一个魁梧的男子坐在桌旁,对面端坐着一位正在哭泣的少妇。 “哭什么?!”男子突然吼了起来,“说!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少妇抽噎着说道:“你离家这么久都没有音信。家里已经没有钱了,两个孩子饿得整天都不愿意起床。没想到你。。。你居然在这里!” “这里怎么了?”男子一拍桌子怒道:“你个贱人!爷我早就和你过够了!赶紧滚!要不然。。。” 他突然抄起桌上的茶壶猛得砸向少妇的前额。 少妇一愣,怎么都没想到男子会出手。 她没有躲开。茶壶碎了,鲜血从少妇的额头流了下来,顺着脸淌着,瞬间便染红了她的衣襟。 男子暴怒了,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伸手就要拿桌上的茶杯。 就在这时,房门一开,翩然进来一个女子。容貌明艳动人。 男子一怔,立刻站起身陪着笑脸软软地说道:“莺儿,你怎么来了?我好想你啊!” 那个叫莺儿的女子娇笑着挪到他的身边,嘴里问着“是吗?”,突然一掌打在男子的胸口。 男子猝不及防,被打得向后倒退几步。 莺儿一抬手,一条丝巾像蛇一样缠在了男子的脖子上。她顺势一拉,男子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少妇惊呆了,顾不上自己的伤情,急忙想去将男子扶起来。 男子一把推开她,喘着粗气瞪眼道:“滚!你个贱人!” 他转向莺儿,恶狠狠地问:“是你们把她带来的?我可一文钱都没欠你们的啊!” “你欠她的。”莺儿昂起头蔑视着男子。 “月兰坊究竟是什么地方?不是青楼吗?”男子有些糊涂了。青楼何时变成替天行道的了? 莺儿走过去扶起倒在地上的少妇,骄傲地说:“月兰坊就是一口井,专门困死你们这些见色忘情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