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锦珞本就不是容易心情郁结的人,如今母子间闲话之后,她的心情更是大好。
虽然王爷没灵魂,但生的儿女真好,可见都是当年卫王妃的功劳!
三人同桌吃了早饭后,方文喻便要回去温书,方茹欣则留在此处。
邱锦珞索性让人在廊上放了摇椅,自己摇摇摆摆地玩着手中的牌,方茹欣则靠坐在廊上,给邱锦珞读一本叫《山川志》的书。
这本书说的是郑朝山川地理风貌,据说写书的人是个女旅行家,虽无从考证,但全书遣词造句着实文雅,方茹欣声音亦是柔中带着不易觉察的坚韧,读起来这书来可谓相得益彰。
连读三篇,邱锦珞让她歇歇,丫头们插空进来问中午吃些什么,还没等商议,却听见外面有人来报说:
“娘娘,小姐,那边府里的二夫人来了。”
方茹欣听见,先站了起来。
邱锦珞不想这寻常的日子,竟然有人来串门,也是一怔。
要说这个二夫人吧,就势必得厘清方家的关系。
老颖王方涂有三个儿子,长子方明,如今举家在云南某地任一县官的;次子方晙,如今在大理寺,做个详断官;幼子方晟,就是当今的颖王,邱锦珞的丈夫了。
昔年方涂六十岁那年,请旨致仕,让那年才十五岁,但已经在军中崭露头角的方晟袭爵,这才有了今天的颖王。
这些事情,在原作中并没有写明,还是邱锦珞到此后,才从本主的记忆中知道的。
老颖王的行为、整个方家的现状,都古怪到了极点。
一是长子和次子官位低位,但幼子袭爵还成了托孤重臣;
二是两府虽外面看着还在一处,但内部那道墙早就竖起,虽然方晟的俸禄都定时送过去,但他人从不去,也没要求邱锦珞去尽孝,对方更不会来串门子。
邱锦珞早就知道其中定然有隐秘,只是那时候她根本不在乎,但自昨儿开了新系统,她也只能在意了。
就是这么巧,她刚要在意,二夫人,也就是她的二嫂,就来看她了。
邱锦珞一边寻思,一边自躺椅上坐正,笑说:“快请进来了。”
她话音刚落,门外一个云鬓华服的妇人,已经款步走了进来,只扫了一眼便笑道:“弟妹好生清闲会耍。”
方茹欣已经蹲身施礼,柔怯道:“二伯母安。”
邱锦珞也起身礼过,口中客套:“二嫂今日怎么有空闲过来?公婆可好?”眼中则在打量这位二夫人谈氏。
谈氏长得着实不俗,五官分明且大气,身量高挑,面上半点儿看不出年纪,如今华服盛装,那一袭大红衣裙莫说人,连这夏末秋初的太阳,都能艳压了。
“都很好,劳弟妹惦记。”
二人互让一番后坐下,谈氏和方茹欣说了两句话后,便不理会她。
邱锦珞见小姑娘在一旁局促,笑说:“你去里间坐着吧,我和你二伯母说会话。”
方茹欣本就不善和人接触,更不喜欢谈氏,此刻听这话,立即点头称是。
谈氏端着绿鹦奉的茶,并不喝,只以杯盖轻轻拨着茶叶,觑着她们母女之间的模样,等方茹欣进去了,才笑说:
“如今弟妹可真的像个母亲了,看来呀,是该有自己的孩子了。”
刚扭过头的邱锦珞还想继续客套,被她这句话噎到了,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难不成……这位二嫂是来开启宅斗线的?
那不成,她可是会改变世界的男主的母亲,才不和人玩宅斗呢!
因为玩不过,玩不过。
“二嫂讨厌,”邱锦珞拿定主意,立刻一手用帕子捂住脸,做出娇羞的样子,另一只手用力往谈氏身上一推,“多害羞呀,人家还年轻呢,而且生孩子多疼呀,人家怕。”
要多做作,有多做作。
谈氏被她意料之外的举动镇住了,又被邱锦珞结结实实当胸一推,没撑住,人打晃、手发抖,好悬没把茶杯摔了。
虽然没摔,但杯中的茶都泼在了衣裙之上。
大红衣裳,可不禁染。
谈氏惊呼,一旁的丫鬟忙过来帮忙收拾。
邱锦珞不再挡着脸,而是双手在脸颊处轻轻打扇,做出个仿佛害羞到脸发烫的样子,口中则道:
“哎呀,没烫坏二嫂吧?对不住,我年轻,脸皮儿薄,你莫要开我的玩笑了,再伤到人。”
对不住了这位姐姐,我不想宅斗,要不您先回吧。她心中想着。
谈氏被邱锦珞这接二连三的拿腔作势,恶心得不要不要的,但仍不肯走,只强撑笑意道:
“都成亲一年多了,还这般。不过也是,王爷虽不爱说话,但最会哄人开心了,倒把弟妹哄得,还和在闺中时一样呢。别家媳妇进门一年多的,孩子都会爬了。”
“……”邱锦珞扑腾的小手缓缓停住,眼中闪过丝不快。
她这话,透着不能细琢磨的恶意,可不止一层。
谈氏说完之后,见邱锦珞不说话,只瞅着自己,不但不尴尬,反而心中甚慰。
她就知道,邱锦珞根本没变,就如现在,只要稍微勾连些卫王妃,她就藏不住心思了。
实则邱锦珞如今并不知道,谈氏其人并非什么宅斗高手,她只是就爱看邱锦珞将方晟这边闹得鸡犬不宁罢了。
如今既然勾起了(自以为)的邱锦珞的怒气,她也不再多言,而是话锋一转,去看邱锦珞放在几上的纸牌:
“原来弟妹还爱玩这个?我闲来也爱和丫头们玩耍,早知道你喜欢,我就该来寻你才是。”
说着,就要去摸那副纸牌。
邱锦珞依旧不说话,只在她之前拿起牌,手快如飞地洗牌、切牌。
谈氏的手悬在那儿,先是尴尬,紧接着就被炫得目瞪口呆。
“二嫂不知道,我这人不想和人说话的时候就玩牌。丫头们看我玩的时候,就不会说话,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邱锦珞丹唇轻启,话说得极直白。
谈氏不想她会这么直白地下逐客令。
“……弟妹这意思,是要送客了?”
“二嫂慢走,我懒,就不送了。”邱锦珞极干脆。
谈氏头回感到尴尬:“这倒是我来得不巧了。你知道的,我娘家有商队专往西域去,这次回来带了好些新鲜的葡萄、蜜瓜来,如今看,送得不是时候呢。”
“吃的呀?多谢二嫂惦记着,我弄脏了你一套衣裙,赔两套吧。”邱锦珞一动不动地继续玩牌,转而对绿鹦道,“去开了库房,让二嫂去挑好料子。”
她越冷淡,谈氏就以为她是在气其他事情,尴尬之余更开心,说要走却不起身,而是压着声音神秘兮兮地问:“算着日子,王爷该沐休回来了吧?”
“是吧。”邱锦珞淡淡地应声,没甚兴趣的样子。
“我昨儿恍惚听说个新鲜事儿。”
“何事?”
“说是王爷在城西那边抓到了好些个番邦探子。”
“啊,王爷威武呢。”邱锦珞稳如泰山。
“弟妹不知道吗?”谈氏脸上的探究之色,压根儿没藏。
“听说过。”
“我可是听人说,弟妹彼时也在呢,还说王爷连弟妹都抓了,却不知是为什么。”
“是吗?谁说的?”邱锦珞眼一瞥,笑问。
“就……就别人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