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一袭黑色飞肩广袖锦袍,上绣白色的祥云纹,低调内敛的腰封上右挂一长穗云纹玉佩。丰神俊朗的脸冷若冰霜,显示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似是没想到这食楼里竟会有如此多的人,他微微拧了拧眉却没有说话。
若说店小二和食客是被他的外貌和气场给震惊到了,那沐封就是完全没想到这人竟会到此地来。
“客……客官,这会儿没座位了,你可能需要稍……稍等!”店小二说话战战兢兢的,生怕下一秒此人会一巴掌把他拍飞。
“我不是来吃饭的!”闫淳剡抿了抿唇,似乎是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
“那……那客官是来……”店小二低着头,拿眼神偷偷瞄着他。来食楼不吃饭,看着架势,莫不是来找茬的?
“闫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沐封顺着楼梯下来,笑呵呵地与闫淳剡打招呼。
“沐兄,你怎么在这里?”看见了熟人,闫淳剡的表情才不那么僵硬,那种紧张与不知所措感才稍稍减了些。
“哦,小女好友新店开张,我特意前来捧场!”沐封笑着说。
“这食楼是令嫒的好友开的?那你可知这门上的匾额和那副楹联是何人所书?”
看他那激动的样子和这话,沐封那还能不明白他这是因何而来。这人说白了就是个文痴,常年沉迷于书法和文学,虽有个都督的职位,但几乎就是个甩手掌柜,而且还是当今皇上特许的。并且这家伙宁愿与书为伴都懒得交朋友,所以才造成他现在惧于和别人交流。而自己能与他有交情,也是因为在书法上有些造诣,曾在越州谈生意的时候,机缘巧合下与他交流过一点小小心得。
“这匾额乃是这食楼的另一东家写的,不知闫兄可需要我引荐?”
直到沐封带着人上楼,一楼大厅里的人才都松了口气。他奶奶的,这人的气场简直太骇人了,活像个阎罗王!
唐柒文胡莱他们这会儿正与他们之前的先生还有山长谈古论今,见沐封带了人来,忙起身行礼。
闫淳剡无视他的礼仪,直接激动的上前道:“那门上的楹联是你们何人所书?”
唐柒文上前一步道:“正是学生!”
他之所以自称学生,是因为闫淳剡腰间那枚玉佩上的饰物正是文人所特有的标志。
“那‘一’字向来讲究藏锋逆入,逆锋回笔,你为何最后要放锋?”
“为了好看,书法讲究章法,结构,笔画,三个要素缺一不可,虽有极大的可塑性但也讲求随意性,为了追求美观好看,学生才在收笔处做了变化,不知先生可是觉得不妥?”唐柒文求教般的回答。
这谦逊有礼的样子让闫淳剡开怀大笑,连说了好几个好字,听得一旁唐柒文的先生和山长都觉得与有荣焉,一个个咧着嘴,捋着胡子笑。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学生姓唐名柒文!”他恭敬道。
“唐柒文!”闫淳剡一下又激动了,连带着嘴上的八字胡都颤动了几下,“可是博雅书院甲班的那个唐柒文?”
“正是!”唐柒文疑惑,看这人的样子好像是认识他,可他确实不记得自己何时见过他。
一旁的沐封看他俩的那个样子,笑着摇了摇头。这礼数向来讲求自报家门,闫兄这一激动又把礼数给忘了。
“这是越州的闫老先生闫淳剡!”他介绍道,但只是说了身份,没有提及他的管职。
闫淳剡?越州的闫都督!
这下,震惊的不止是唐柒文,就连雅间里的这几个老学究和门外看热闹的人都惊呆了!
谁人不知道这越州的闫都督向来不喜交友,更别说亲自上门了,多少人亲自上门求教都被婉拒了,今日他们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来参加个宴席居然还看见了闫都督真容。
唐柒文的山长他们原来还觉得此人估计只是上门卖弄,这会儿是立马起身擦了擦自己的椅子,十分恭敬地请他入座。
闫淳剡是个社交盲,只是倒了谢后便欣然入座。沐封知他的性子,便让其他人都入座,让门外观看的都拿了椅子到这个雅间落座。毕竟这一群人围在一起,着实有碍观瞻。
好在这雅间够大,二十多人坐在一起也不显拥挤,唐柒文和文悦他们还是恭敬地站着,兴奋不已。
“那于渊给我看的那篇《将进酒》就是你抄写的?”
“这……”唐柒文迟疑了一会儿,便尊崇地说:“是!”
博雅书院看重学子的书法,那于渊便是唐柒文他们的书法先生,他之前上书法课默字的时候,便抄写了那首他最喜欢的青莲居士的《将进酒》出来,还被先生叫去交谈了一番,却不想先生竟还将他的字给了闫老先生看。
“那你可能现在再抄写一遍?”闫淳剡两眼放光地看着他。
店小二闻言,忙去后院拿了笔墨来,铺开一张大宣纸,唐柒文深吸了一口气,提笔落墨。
这《将进酒》唐柒文之前给文悦胡莱他们看过,所以对这篇文章,他们也是有些体会心得的,唐柒文抄好后,不少具有文学涵养的宾客都凑上前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表着或对文章,或对书法的看法。这原本好好的谢客宴生生地被他们弄成了文学交流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