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苓自小便调皮,经常趁师父不在偷偷跑进她的密室,她记得密室里有许多东西。有师父向来最为宝贵的药材,这些年攒下的用不出去的嫁妆,厚着脸皮讨来的字画古玩,还有许多的书。 颜苓一开始是对这些书一点都不感兴趣的,可是师父经常下山,她就经常进密室,一开始的兴趣在那些花里胡哨的嫁妆上,后来又挪到了药材上。等到将密室里除了书以外的东西都摸了一遍之后,她终于不情不愿地把注意力移到了书上。 书并不多,是故一下就看完了,书里记载的东西,大多都是医药方面的。这么些年来,她大概将那些书里的东西都记完了。 她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感谢师父的外出,感谢自己的好奇心,感谢自己看了那些书,不然,她今日真要看着阿晨死在这里了。 她将沈晨的身体躺平在草垫上,先从自己身上给他喂了一颗生血的药碗,既而寻找他送给自己的匕首。 身上摸了个空之后,她颇为无奈地一笑,匕首早就被阿晨丢出去了。 唉!她叹了口气。 看来这临走时除了这身衣服,连阿晨送给她唯一的东西都拿不走了。 她摸索着沈晨的长剑,借着月光,她看到剑上染了诸多的血迹,这其中,有敌人的,也有他的。 现在,还要有自己的了。 脱下外衫细致地将剑上的血迹擦拭干净之后,她的手慢慢伸向了自己的身上剩下的衣服。 月光洒在地上,她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又一件地褪至腰际,露出洁白如玉的肌肤。 她含笑望着沈晨,接着,用长剑刺向了自己的心口。 古医术上言,独孤一派的医女心头血可解百毒,可从阎王手下救人。与起死回生不同,独孤一派医女心头血能救的人,是有一息尚存的人。而沈晨,就是这样的人。 记载这个内容的书被她师父放在密室里用来垫桌角,所以她并不知道这个是不是真的。如此这般的紧急情况,她没有时间再考虑了,沈晨目前的伤势,除非能从这里出去,否则只能等死。 外面有黑衣人在围捕,凭着她,必定是出不去了。唯今之际,只能尝试此法了。 然古籍上同样记载,心头血关系到医女之命,娶心头血如同在鬼门关走一遭,稍有不慎,魂归九泉。 所以,若成,他能活。若不成,他们一起死。 她拔出长剑,心口处有艳红的血液流出,这一刻痛的颜苓几乎晕厥,原来真正的心痛竟是这般感觉。 沈晨还在等着她救命,顾不上别的,她轻轻扳开沈晨的双唇,将自己的心头血滴在他的唇上。 血液流入他的口内,被他本能地咽了下去一部分,余下的顺着嘴角,滑过脸颊,流到了脖颈深处。 此时,若是有人从旁边经过,必定不会被颜苓裸.露的上身所惊艳,而是会被这番血腥又诡异的场景所惊吓住。 颜苓披散的长发挡住了大部分春光,随着血液一点一点地自心口流出,她额角的汗越来越多,染湿了了额边的发。 用性命救她的沈晨若是看到她为了自己,受着这莫大的痛苦,不知会不会如被长剑刺心口的她一样痛彻心扉,或是比她更痛。但万幸的是,他双眸禁闭,没有目睹这一切。 终于,颜苓看到沈晨的面色慢慢恢复了红润,估摸着差不多了,从衣服里拿出几粒药丸给自己喂下。这才慢慢用长剑割破外衫,撕成布条包在自己流血的地方。 她的动作十分缓慢,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刻,并不是她不想动作快点,而是她早已没了力气做这些事。此刻的她还能不立即晕过去,都是靠着极大的意志力在支撑。 她知道若是她的伤口不处理好就晕倒,那么她的心口必定会血流不止,如此,她便会再也醒不过来。可是她不想醒不过来,好不容易救了阿晨,她要和他在一起,再也不要去尝试死亡的味道。 他冷情冷心,若是连自己都没了,那谁又能陪着他呢? 她不愿留他一人。 包好了伤口,她穿上了衣服,看着面色不再那么苍白的他,心满意足。 终于,她晕倒在了沈晨身上。 再醒来时,月亮依旧挂在天上,在洞口洒下一地的清辉。 心中挂念着沈晨,又加上她服用了让人清醒的药物,是故她没有晕多久。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查看沈晨的伤势,虽然依旧触目惊心,但总算捡回了一条命。 放下心来的颜苓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从洞口向外望去,发现出了偶尔的风声之外,外面实在太过安静了,连她先前听到的狼嚎也没有。 动物的鼻子是最为敏感的,沈晨身上沾染了许多血迹,又加上她方才用心头血给他医治,血的气味必定是很大的。若有外出寻找食物的狼闻到这个味道,必定是会循着气味过来的。 可是她此刻却是连狼的声音都没听到,莫不是…… 颜苓暗道不好,连忙用尽全部的力气将沈晨往洞口深处拖。 狼不嚎叫,必然是发现了猎物,想要躲在暗处伺机而动。可他们这边许久都没有狼的动静,十有八.九狼是追着那群黑衣人人去了。凭着那些人的武功,对付几只狼不是什么问题。 他们在这附近搜捕,这会儿必定离这里不远了,她们得赶紧藏好,不然又会落在他们手里。 刚将沈晨安置好,她便听到了远处有人说话的声音。 “你说我们都快搜了一晚上了,那个奸臣究竟藏到哪里去了?” “这说也是,那个奸臣武功虽高,但毕竟受了那么重的伤,又带着那个女人还能躲到哪里,让我们一晚上都没找到。若是再不寻到,等到天亮之后那奸臣的人到了,我们只能撤了。” “就是,这……哎!我听说这东边好像有个悬崖,你说那个奸臣该不会慌不择路,带着那个女人跳崖了吧!否则我们怎么会一晚上都没寻到!” “有可能。我们快将这里找了,就去悬崖边看看吧!” 说着话,颜苓听到了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近。 这里的洞口虽然有棵大树和草木挡着,但若是走的近了,再仔细搜寻一番,必然能找到,更何况这里还有这么大的血腥味。 颜苓面色苍白,越来越担心。 沈晨因为挪了距洞口较远的位置,再没有月光可以照射进来,她几乎看不到他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再不想办法,他们都要死在这里,先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想到他们方才说的话,终于,颜苓心下做了一个决定。 她慢慢俯下身子在沈晨唇上吻了一下,尝到了他唇上的血腥味。 原来,她的心头血是这个味道。 黑暗中,她轻轻在他耳边说道:“阿晨,等我。” 放下沈晨,她朝洞口走去。 放轻脚步跨出了洞口,她从树后绕道洞的另一边去。注意着那两个人的动向,她小心翼翼地远离洞口。 终于,她来到了与洞口有一定距离的一丛灌木下,看着那两个人的方向,她故意踩响了一根树枝。 “谁?” 下一刻,颜苓的脖子上横了两把剑。 “是你?” 另一人冷笑:“呵!找了一晚上终于找到你了,快说,那个奸臣呢?” 颜苓看了看横在自己脖子上的剑,眼角挤了两滴眼泪:“不要杀我……”声音里有着被吓住了的哭腔。 那两个人不为所动:“沈晨呢?” 颜苓眼泪流的更欢,使劲地摇头:“我不知道!” 剑更逼近了她的脖子,质问道:“你明明和他在一起,怎么会不知道他在哪里?再撒谎,信不信我分分钟解决了你!” “我真的不知道,他逃出来之后就丢下我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那两人明显不相信:“满口谎言,他既不顾性命救了你,又怎会丢下你不顾?” 颜苓急忙辩解:“大哥,你们真的是误会了,他救我并不是出于本心,而是他身重剧毒,想要让我解毒。方才到了这里,他要我立刻给她解毒的药,我说我没有,他便狠心在我心口刺了一剑。许是因为急着逃命,他这剑刺的并不深,我又吃了些救命的药,给自己的伤口包扎了一下,这才只是晕了一会儿之后,就醒了过来。” 那两人先前是知道沈晨中毒的消息,听颜苓这么说之后,又见她脸色惨白,显然是身受重伤,而她不久前的脸色还是好的。可毕竟不会因为颜苓的几句话就信了,他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对颜苓说道:“把你的伤口给我看看!” 要是放在往常,颜苓绝不会在这两个男人面前脱衣,可是为了性命垂危的沈晨,她必须这么做。忍着屈辱,她慢慢地脱下了自己的衣服,将受伤之处给他们看。 由于伤口是被颜苓处理过的,此刻包了她的外衫在那里,她又只脱了一侧的衣服,所以,她露出的肌肤就只有半边手臂而已。 即使这样,她也觉得万分耻辱。 那两个人看着颜苓脱了衣服的身体,有一瞬间的恍惚。虽然伤口是被包住的,但是血却不是一时能止住的,包裹处的布上已经染了不少血迹。很明显,她心口是受了伤的。 但其中一个黑衣人明显不知足,不怀好意地笑:“继续脱,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