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怜嗤一声,也不说话。 说起来,两个人结识的契机也比较独特——那时谭烟刚刚归国,恰好在深夜下了飞机。 那时候过路的出租车并不多,网约车也不怎么发达,同样在机场的李怜找人拼车,谭烟想了想,就和他一块,上了黑车。 也或许是运气背,那个黑车司机见谭烟长的漂亮,李怜又十分文弱,看上去不怎么能打,半路上起了贪念,拐进了一个废弃的木材厂。 李怜自然是挺胸而出,结果毫不费力地被黑车司机捶倒在地。 李怜虽然被揍的鼻青脸肿,可还不忘抱着司机的腿,声嘶力竭地让谭烟赶紧跑,去报警。 然后,他就看到,谭烟随手从旁边拎了个棍子,颠了颠,面无表情,径直走了过来,一棍子抡到了司机的后脑勺上。 司机开始还□□着,没怎么把谭烟放在眼中—— 一个小姑娘么,能有多大力气。 他往旁边躲了躲,躲过第一下,还有心情调笑她。 谭烟冷着一张脸,第二棍子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快狠准。 司机闷哼一声,歪歪地倒了下来。 李怜大惊。 先前他与司机缠打的时候,谭烟就报了警;警察过来以后,把两人和打昏的司机都带到了警察局。 等司机醒了之后,挨个儿问话,判定下来,谭烟属于正当防卫。 不过那个司机就不怎么好运气了,谭烟那一棍子下手狠,问话的时候司机就一直说头晕想吐,送到医院一瞧,嘿,脑震荡了。 但这毕竟是他起色心在前,作为弱势方,谭烟压根就不需要负法律责任。 录完口供后,天色已经擦亮了。警察教导两人,不要随便坐黑车,还是改乘正经的出租车比较安全。 李怜唯唯诺诺,出了警察局,问谭烟:“练过的?” 谭烟摇摇头:“力气大比较而已。” 李怜一直体会不到谭烟所说的力气大是怎样,直到有一天,他来谭烟这边催稿,发现电梯坏了。送水的工人嫌弃楼层太高,不肯往上送;谭烟一手拎一桶水,面不改色地爬上了九楼。 李怜这才接受了谭烟柔弱外表下潜藏一只金刚的现实。 大概因为坐黑车这件事,两人也算是“共患难”了。在得知谭烟如今以画插画为生的时候,李怜依靠着自己的人脉,给她找了不少散活。 李怜也被谭烟C大生又曾赴美留学的履历而闪瞎了眼,问及她为何不选本职工作的时候,谭烟也只是淡淡的三个字。 “我乐意。” 李怜不由得羡慕起她的这份无拘无束来。 谭烟是个标准的宅属性,又因为工作性质的特殊性,基本上不出门。活动范围基本上就固定在她租住的这个小区里,每天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楼下超市,微信运动上的步数基本上不会超过一千。 就这么个懒成米虫的家伙,吹毛求疵的李怜却能和她聊得开。 谭烟拆开了一个大包的薯片,往李怜方向推了推。 她已经关掉了刚刚的绘画界面,打开了今日更新的新番。 李怜挣扎着说:“薯片不健康。” “嗯……这个是青柠味的。” 什么口味也不能掩盖住它是薯片这一事实啊! 李怜内心犹豫了半天,终于放弃了抗争,小心翼翼地拈了一块,填在口中。 谭烟目不斜视地盯着电脑屏幕:“别以为你偷偷摸摸地吃就不会引起脂肪的注意了。它们只会一边迎接着薯片一边欢呼雀跃地繁殖,休养生息。你吃的每一片薯片,都会变成你身上——” “——别说了!” * 庞君达觉着最近林溪有点怪。 从秋山谷之旅回来之后,林溪就开始怪怪的了。 原本他在公司里面,只是个甩手掌柜,除了重要会议之外,其他的都不怎么参加,不怎么关注。 但最近,他突然对一个新品的提案感了兴趣。 是和《热血嘉年华》杂志社的新品联名提议。 按理说,这样的东西是不需要由林溪去办的;但林溪偏偏拿来了这份策划书,饶有兴趣地翻看。 庞君达自己也看了看,上面也不过是一些漫画的样品,都是些热门连载的,看不出什么新奇来。 晚上有好友从部队回来,庞君达联合林溪,邀请了还在G市的几个朋友,决定热热闹闹地给他办个接风宴。 地点就在望月楼。 林溪先庞君达一步到的,人都聚齐了,坐在一起喝酒。 退伍下来的人是郭松,他们读书时候最为努力最正经的一个人。 和他们这些叛逆少年不同,郭松是认认真真念书考军校,进了部队,按照着家人的意愿生活。 就是拿来教导他们的“别人家孩子”。 不管是军校,还是部队,都有纪律,不许随意使用手机。 林溪想想,自己与郭松,这也有六七年时间没见了。 郭松长的浓眉大眼,常年在外,皮肤被晒成了深棕色,往这一坐,就透着一股正气凌然。 曹嘉良是个爱闹的性子,叫嚣着要去脱他的衣服,摸他肌肉;郭松涨红了一张脸,作势要给他一拳。 一时间,屋子内闹哄哄的。 在这时候,林溪的烟瘾犯了,出去抽烟 。 抽完了以后,低头嗅嗅,自己一身的烟味,就站在露台上,想借着风,吹吹气味。 这堆狐朋狗友里面,也有不爱抽烟的,他们这些有烟瘾的,基本上也不会在对方面前抽。 夜风很凉,远处灯火辉煌,车水马龙,是与秋山谷不同的景象。 林溪眯了眯眼,瞧见楼下有个人影,看上去像是庞君达。 他对面还站了一个,细条个儿,穿了个白色的裙子;两人似乎认识,停下来说话。 林溪想,幸亏这一幕没让宦楚柔瞧见,不然她又要大吃飞醋了。 他不是爱八卦的性子,正巧他妈妈打来了电话,走到一旁,直接接通了。 * 楼下,庞君达刚刚停好车,就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迈着步子往前走。 定睛一看,哟,这不是谭烟么? 庞君达没能想到隔这么远,还能再遇到她,心里惦记着她和林溪的事,连忙走过去,大声打了个招呼:“小烟!” 谭烟回头,也是十分讶然:“小庞?” 她手里还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塞满了鼓鼓囊囊的东西,庞君达一瞧,看到了水彩颜料。 “你也在G市啊?”庞君达笑嘻嘻地与她打招呼,“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谭烟对在这里遇见他显然十分意外,她似乎还沉浸在震惊当中:“你现在也在G市?” 庞君达把她的震惊自动理解为惊喜。 他问:“那天你怎么一句话也没说,就突然走了?我们还给你打电话来着,也没打通。” 谭烟强笑着解释:“家里出了点急事,就先回来了。” 她含含糊糊地说着,庞君达也没追问;只是他又笑着问:“两次遇见了,小烟,这次怎么着也得留个联系方式吧?” 谭烟报出了自己的号码。 庞君达拿手机输进去,笑:“你又骗人了,上次给你打这个,根本就每人接。” “大概是被当成骚扰电话,自动给拦截了?”谭烟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没听到铃声啊,你再打一次试试。” 庞君达将信将疑地拨了一次,果然看见谭烟身上的手机响了。 还是默认的铃声。 谭烟掏出手机,明显松了口气:“这下好了,我给你改个备注,应该就不会被拦截了。” 庞君达也松口气——兄弟啊,这次联系方式是真的到手了。你要是再不给力一点,兄弟也帮不了你啊! 两人寒暄几句,庞君达心里记着朋友的聚会,匆匆上了楼。 而包厢内,林溪刚刚出去,郭松就攥着曹嘉良的一双手,问:“我记得林溪不是有个女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嗨,”一提起这茬,曹嘉良也没有闹腾他的兴趣了,把手抽回来,说,“你可别提了,那个女的把咱林溪的心都给伤透了。” 一旁静静喝酒的陈深补充一句:“你就当他没交过这女朋友……反正林溪自己也不记得了。” “我们都不在他面前提的,怕让他再记起来,”曹嘉良说,“你是没见当初林溪那半死不活的样,忒气人。” “我当初就觉着那个谭烟不怎么行,”何深知耸耸肩,“可林溪偏不听啊——” “谭烟?” 突兀地插过来一句话,几个人循着声音望过去,瞧见了庞君达,瞠目结舌地站在门旁。 似乎是刚刚推门进来的。 郭松许久未见自己这个朋友,准备过去给他个拥抱,结果被庞君达一把推开。 庞君达走到何深知面前,问:“烟花的烟?瘦高个,很白净,很漂亮?” 何深知不解他的意思,点点头。 庞君达深吸一口气,问:“她和林溪,以前认识?他们什么关系?”